我慢慢靠近他,对他说话。完全忘了对方可能无法看到我。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脸不解的神色,摆出难伺候的哲学家架势,皱着眉头,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表情还略带悲伤。在黑暗中,他进一步靠向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唇,只见他的嘴巴像唱歌般不停抖动着,发出的却是怪异的声音。他像一条处于缺氧状态的鱼,气喘吁吁地抖动嘴唇,说出一连串数字。
我吓呆了!看来人类已经失常,语言消失殆尽,仅能靠数字的排列来表达与沟通了。
“三八五六四七六四。”他快速地嘟囔着这一连串数字。
“三八五六四七六四……”他重复念着这串数字,或许是为了让我明白吧。然后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扭动那张黝黑的脸向我展露笑容,还慢慢伸出手拍我的肩膀以示友好,这让我感到一丝兴奋。但一转眼,他的喉头突然迸发出笛声般高亢的声音,然后推了我的胸部一把,就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只见他斜着身子慌慌张张地闪入粗糙木屋的板壁之间,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刚出洞的螃蟹又匆匆忙忙地逃回洞里。
他的奇怪举动或许是某种暗号一般,就在此时。从并排的木屋中陆陆续续走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人”来。这些所谓的“人”有着人的身体,但头颅却像猪或狐狸。也有像鳄鱼一般的奇怪动物,还有些面孔像老鼠和猫。面孔像猪的“入”背着小鼓,一边敲鼓一边踏步,其他“入”或牵手或分开,围成一个圆圈翩翩起舞。他们跳呀、笑呀,还唱起歌来。
无意中,我发现自己受伤的左肩竟已经长出了新的手掌,却很短,只能勉强触摸到脸颊。
世界已经终结,我在太阳巳死的昏暗道路上摸索着回家,身后继续传来怪物们的歌舞声和狂笑声。对这样的世界还能期待什么呢?今天一切都终结了,早上我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成了完美的预言,真是一语成谶呀。世界终结了,唯有植物和动物依旧生气勃勃地生存着。
我东闯西撞地走上大马路,眼前出现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宽阔的马路上,中央隔离带和路面虽完好无损,可是几乎见不到车和人。偶尔有一辆破车开过,亮着车头灯,车尾冒着白烟,有气无力地向前挪动,车窗玻璃都碎了,车身也严重凹陷。损毁的不仅是汽车,路边悬挂着国际、东芝、日立等大型广告牌的高楼大厦都成了废墟。无数的窗户或开或闭,虽然入夜,但任何窗户里都不见灯光。窗和墙壁无不一片漆黑。周围鸦雀无声,毫无生气。这个城市的居民恐怕都死光了。
可是,原以为没有人的小巷里,突然蹿出一帮人来。其中一人拉满弓,向我射箭,但没有射中。此人怪叫一声,一面狂舞,一面穿过我身边,然后狂奔过马路,后面传来一片哄笑声。
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了,我决定回到自己的公寓大楼。我一边拼命回忆来时的道路,一边摸索前进。有两具尸体倒卧在我的房间里,等着我回去收拾。再说我也走投无路了,世界上的朋友和熟人都死光了。不过,回到自己房里,等着我的不也是尸体吗?在那里……只剩我一个人……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了……
“啊!”我突然惊呼出声。房间里不是有两具尸体等着我吗?一具是加鸟先生的尸体,香织小姐想必也已死去。所以,房间里有一具男性尸体,还有一具女性尸体。
记得香织小姐曾经说过“你会尝试石冈和己所写的《占星术杀人魔法》中的实验吗?”、“如果我死了,你可以用我的头颅做阿索德的头部。”那时当然是开玩笑。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了。把两人的衣服脱光,用锯子肢解他们的躯体,现在都随便我了。但我也为自己的残忍感到惊讶,一直以来,我都以乖孩子的姿态生活着,想不到内心深处却期待着这个机会的来临。
事实上,我很早就想尝试石冈和已那本书中的实验,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为此,我把那段咒语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到了可以脱口而出的程度。
因为激动,在黑暗中,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我一边吹口哨,一边像跳舞似的轻快地走着。不久,走下坡道,就到我住的公寓大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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