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全身沾满了凝固的血迹,还布满无数小孔,血从一个个小孔里渗出来,流出来的血凝固后变得发黑,失血的身体上布满了黑点。不仅身体上满是小孔,脸上也到处都是,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连两只眼窝里也积攒了不少发黑色凝固了的血。女孩显得十分痛苦,眼睛也看不见,几乎丧失了意识。弗洛伦斯从没看过这么惨的人。
“水,水……”她不断抖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什么。嘴唇肿得很厉害,似乎被打破了。沾血的嘴里能看见满口白牙。
弗洛伦斯想试试她发烧没有,就撩起她因沾血而变成一团的头发。但她的额头全沾着血,连放一根手指的地方都找不到。
“水?没有水吗?”弗洛伦斯对着四周喊道。可是得不到回答。她看到旁边有个杯子模样的东西,急忙过去拿在手里一看,里面是空的。弗洛伦斯抓着铁栏,冲着看守士兵的方向大声叫喊道:
“水!能给我点儿水吗?”还是没人回答。
“水早就没有了!”一个女孩赌气似的低声回答。其他人只是继续哭着。
“不但没有水,食物和药品也没有,连一块干净的布也找不到。”
“原来这样……”弗洛伦斯气馁地说。
“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死了。在这里已经见过好几个人就这么死去了。”
“看守的人也不管吗?”
“士兵不在,刚才已经离开了。这时他已经睡觉去了。”有人在黑暗中回答。周围的啜泣声、濒死者的呻吟声仍然持续着,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恶臭。
弗洛伦斯摸了摸缝着铁锯的裙角,硬邦邦的。太好了,铁锯还在!既然入夜后卫兵已经回去了,何不马上就动手把铁栏给锯开?我已经看见了,看见了这些凄惨的女孩和这座地下牢狱,我看见了可以向国王控诉的一切证据。这种地方,即使多待一刻也无益。
弗洛伦斯一时不知道该先把锁锯掉,还是该先锯断一根铁栏。如果锯锁的话,一定得在今天晚上干完,如果今天晚上没办法锯掉,明天一早士兵开锁时就能发现,那么锯子也就保不住了,唯一指着救命的工具便会被搜走。而且并非今晚把锁锯掉就能逃得了,锯掉后还得留点儿时间在天亮前逃出去。弗洛伦斯觉得这太难办到了。
另一方面,如果锯断铁栏杆,可以花上两三天时间也没问题。大概不会明天就杀掉自己,因为自己才刚被送到这里。因此弗洛伦斯马上从裙子里取出铁锯,动手锯那根最靠里头的铁栏杆。
她刚开始拉动锯子,马上便发出极大的嘎嘎声,这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时她倒希望周围的呻吟声和啜泣声能更大些。
她觉得周围的女孩很难说得上话,她们因为过度的恐惧和绝望而变得几乎发狂,想问她们点儿什么的话,她们也只会哭泣和呻吟,一句也不想回答。即使弗洛伦斯开始动手锯铁栏,她们也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既不关心你在干什么,也不关心你干的事对她们有什么意义,她们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这里有位男人,应该能帮自己一起逃出去吧,但遗憾的是牢里关着的全都是女孩。但也多亏是用来关押女孩的牢房,所以显得不是太坚固。铁栏的间隔很宽,一根根铁栏也比想象的细。只要锯断一根后,再用力把它折弯,就可以从间隙里钻出去似的。
只是,就算铁栏很细,她也拿不准自己的力气够不够把它折弯。万一折不弯它,就得从栏杆下面再锯一次,把它整根取下来才行。如果折了一半力气就用完了,那么后果就严重了,不但自己逃不走,事情还会彻底败露。要是没有力气把折弯了一半的铁栏扳回原状,倒不如一开始就别折弯它。弗洛伦斯告诉自己,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胜败在此一举,只许胜不许失败。万一不能活着出去,不但自己会丢掉性命,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年轻女孩被杀。
但是,光凭弗洛伦斯的力气,就算一根细细的铁栏杆,好像也不容易锯断。她不停地锯了两个小时,铁栏只被她锯出一道细沟。
女孩们哭累了,一个个陆续睡着了,牢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奄奄一息的女孩的呻吟声也小了下去,已经快要死了。而另一个大概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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