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黑暗中登山不止。手靠电筒无法攀登石崖,便把手电筒塞进裤袋。她也像挂绶带似的把手电筒挎在背后。我们的眼前于是一无所见,惟有她腰部摇摇荡荡的手电筒,朝漆黑的空中射出一道虚幻的光束,我则以此为目标默默攀登。
为了确认我是否跟上,她不时向我搭话——“不要紧?”“马上就到。”等等。
“不唱支歌?”片刻,女郎道。
“什么歌?”我问。
“什么都行,只要有旋律带词就行。唱好了!”
“在人前唱不出来。”
“唱嘛,怕什么。”
无奈,我唱起《壁炉》:
燃烧吧,可爱的壁炉
在这雪花纷飞的夜晚
燃烧吧,壁炉
听我们讲那遥遥的远古
下面的歌词记不得了,就自己随口编词哼唱。大意是大家正烤壁炉的时候有人敲门,父亲出去一看,原来是只受伤的驯鹿站在门外,说它肚子饿了,央求给一点东西吃,于是开桃罐头让它充饥。最后大家一起坐在壁炉前唱歌。
“这不挺好的么,”女郎夸奖说,“非常精彩,抱歉的是不能鼓掌。”
“谢谢。”
“再来一支。”她催促道。
我唱起《夏威夷的圣诞节》:
梦中的夏威夷圣诞节
皑皑的白雪
温馨的情怀
送你一个
古老的梦
那是我的礼物
梦中的夏威夫圣诞节
如今闭起眼睛
依然萦绕在心怀
雪橇的铃声
雪花的莹白
“好极了!”她说,“歌词是你作的?”
“信口开河罢了。”
“冬天呀雪呀为什么总唱这个?”
“这——怎么解释呢?怕是因为又黑又冷吧,只能联想起这个。”我把身体从一个岩窝提升到另一个岩窝。“这回轮到你了。”
“唱《自行车之歌》可好?”
“请请。”
四月的清晨
我骑着自行车
沿着陌生的路
蹬往林木森森的山坡
刚刚买来的自行车
全身粉红色
车把粉红车座粉红
统统粉红色
就连车闸的胶皮
也是粉红色
“好像唱的你自己。”我说。
“那当然,当然唱我自己。”女郎说,“不中意?”
“正中下怀。”
“还想听?”
“当然。”
四月的清晨
最合适的是粉红色
其他颜色
一律不合格
刚买的自行车粉红
皮鞋粉红帽子粉红
毛衣也粉红
全是粉红色
裤子粉红内衣粉红
统统是粉红色
“你对粉红色的感情,我完全理解了,继续往下进行好么?”
“这部分必不可少,”她说,“嗳,你看太阳镜可有粉红色的?”
“爱尔顿·约翰好像什么时候戴过。”
“呃,”她说,“无所谓的。听我往下唱。”
骑车路上
我遇见了祖父
祖父的衣服
全是蓝色
好像忘了刮胡须
胡须也是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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