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朴定阳的问题,适可而止,也是袁世凯听从李鸿章的叮嘱而采取的自制措施。
朝鲜政府往美国派遣朴定阳的同时,还把沈相学派到欧洲去。他得了病,这病似乎不是政治性的。代替的是赵臣熙,到达香港之后,他突然患了“政治病”。
赵臣熙抵达香港时,正值闵泳翊途经该地。听说袁世凯强烈主张处罚朴定阳,赵臣熙感到很不自在。
照目前情况,去伦敦和巴黎,不理睬当地中国公使,必然要落个朴定阳的下场。此行的本意是搞一次独立自主的示威,如果会同清政府公使去递交国书,就反倒成了宣扬朝鲜是清的属国,岂不是没完成任务?
赵臣熙没有朴定阳那种勇气。他左思右想,终于以患病为由,从香港折了回来。
朝鲜政府又任命朴齐纯为五国使,接替赵臣熙。五国使就是兼任英、德、法、俄、意五国的公使。
朝鲜政府要求清廷取消三项附带条件,起码把第一项取消。特派卞元圭去天津向李鸿章求情,但没有成功。因此,朴齐纯虽被任命,却终于没能成行。
赵臣熙溜回国是1890年正月。在那前一年,袁世凯获得了“钦差”的头衔。不管外国对他的评价怎么不好,李鸿章总是庇护着他,说:“外国对他评论不好,正说明他忠于职守。”
“同俄国公使交往尚欠圆滑,须注意自己的缺点!”袁世凯接到了李鸿章的警告,因为驻俄公使洪钧给李鸿章的报告中提到:“俄国外交部对袁世凯怨言颇多。”
对此,袁世凯辩解说:
“我同俄国公使为陆路通商条约打了几次交道,表面上还算过得去。俄国公使举行宴会时,故意不悬挂我国国旗,实属非礼。而我国大婚(光绪帝结婚)招待宴时,仍悬挂了俄国国旗,以示我国之宽宏大量。”
清朝的国旗是黄龙图案,三角形,1889年改为长方形。黄龙三角旗用于商船,一直延续下来。
警告并非谴责,李鸿章是希望袁世凯再多一点柔软性。
袁世凯被“赏加二品衔”,就是说,享受二品官的待遇了。由此可见,袁世凯屡受主子警告,只不过是爱护之余的插曲罢了,实际上认为他的政治行动是正确的。
这年,中国驻日公使换成李经方。
李经方是李鸿章的长子,但不是亲生。起初,李鸿章无嗣,过继了胞弟之子,就是李经方。收了养子之后,却接连不断地生了许多男孩。另有一说:李鸿章的儿子夭折,为了顶数,从胞弟那里过继了一个。
李经方在欧洲驻节四年,很有外交官经验。虽然如此,他晋升之快,却不能说没沾老子的光。
据翁同龢的日记记载,黎庶昌从日本回国后,曾对他说:“日本虽修兵政,广商务,但新立议会不和,大臣屡屡告休,愿与中国和洽,深忌俄之垂涎东海。”
黎庶昌曾经密奏:“宜固中日之交,而冲绳可置勿议。”
这年,曾国藩之子曾纪泽在北京死去,年仅五十二岁。他在英、俄、法三国前后驻了七个年头,归国后任户部右侍郎(财政部次官)之要职。
曾纪泽的叔父曾国荃也在这年死去,享年六十七岁。
光绪帝的生父醇亲王奕■也在这年阴历十一月逝世。
这年四月,朝鲜赵太妃死去,享年八十。太妃不是国王之母。李氏朝鲜二十四代宪宗、二十五代哲宗无子,李熙是从旁系继承王位的,赵太妃乃宪宗之母。
赵太妃侍奉四代国王,亲清倾向较突出。
清朝时,属国的国王和王妃死去,都要向北京派出“告讣使”,然后由清廷相应派出敕使“赐奠”,同时赐给谥号。
但这次赵太妃之死,朝鲜宫廷却不打算派出告讣使。理由是血缘甚远,丧事不宜大办,但实质是惧怕这种“赐奠”仪式会清楚地表示朝鲜是清之属邦。
袁世凯强烈要求朝鲜宫廷向北京派遣告讣使,说:“国王不作行孝示范,无以教化国民!”
袁世凯本心是想在各国外交官面前,把赐奠仪式搞得隆重些,用以显示清与朝鲜的宗主、属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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