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4)

2025-10-09 评论

    闵妃与胞兄闵升镐攻击大院君失政,鼓吹国王亲政。1873年,大院君不得不交出了摄政权。
    这时大院君才五十三岁,年富力强,却被迫引退,所以此后九年间他一直是切齿扼腕,痛恨至极。名为国王亲政,实质是闵妃及其背后势力掌握了实权。
    这时候,发生了反日骚乱。反日情绪最强烈的是军队。日本向朝鲜派了军事教官,企图使朝鲜军队日本化。旧式军队的官兵是最怕整编的。兵饷拖欠了一年之久,六月份好歹用粮食代替,发了一个月的饷金,但那粮食却是发了霉的。官兵们怒不可遏,拥到军资监①殴打经办人员,并越级向武卫都统使②控告,但毫无结果。
    “壬午之变”被称做“军乱”或“军变”,就是因为暴乱的主力是军队。一年不发兵饷,好容易领到,却是霉米,所以官兵们忍无可忍了。这是自发的暴动,但伺机以动的大院君岂能放过它。
    你们吃不上饭,原因在日本!
    闵妃一党与日本勾结,必须铲除!
    大院君不失时机地煽动。
    暴动的目标指向日本公使馆和闵氏家族。
    本中尉等八人生死不明。”
    事后查明,这次事件中被杀的日本人有堀本中尉等十三人,其中有尸可认者十二人。
    大院君进入王宫,清除闵党,夺回政权。外面纷纷传说大院君在王宫内把儿媳闵妃毒死了,于是,政府向全国发布了讣告。后来判明闵妃逃到忠清道清州,平安无事,政府又布告全国,取消服丧令。
    “日本以什么姿态出兵呢?”丁汝昌朝前走,袁世凯跟在后面问道。
    “军人不应该管那类政治问题。”丁汝昌答道。
    “是的……”
    袁世凯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丁汝昌没有看见他身后的年轻人的动作。
    不了解政治状况,就难以采取果断的、临机应变的军事行动。
    军人更应当关心政治,袁世凯心里想。
    “你不是军人,当然可以议论政治。”丁汝昌缓步踏着沙滩,温和地说道。他对身后的年轻人有了好感。“不,岂止要议论,希望你大议特议。我们军队是只管打仗……政治上的事,问我这样的军人,实在答不上来。”
    “像您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也不明白吗?”
    “不明白。”
    丁汝昌停下脚步,又朝海上的舰队望去。
    “迟了一步啊!”袁世凯说道。
    他指的是日本动作迅速,而清军落后了一步,但从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惋惜之意。
    倘若我说出这句话,语气一定会更加悲愤激昂,可这个年轻人几乎是无动于衷。迟钝,还是沉着?莫非是有教养?丁汝昌暗想。
    “就因为中堂不在啊!”说完,丁汝昌回过头来。袁世凯正眯缝着眼睛仰望天空。
    “中堂在的话,能更快一些吗?”袁世凯问。
    “我想,多少会快些的……”
    中堂,是对宰相的雅称。自唐以来,把负责国政的人叫做中堂。清代不是宰相制。军机大臣也有多人。清制最高职位为大学士,而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体仁阁等处,都设有大学士。因此,中堂这一称呼,只用在代表其时代的核心政治家身上。
    丁汝昌所说的中堂,是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当年四月,因母亲去世,他卸下所有职务。本应离职二十七个月,但国家多事,只准服丧百日。“壬午之变”恰恰在这期间发生了,临时代行李鸿章职务的是两广总督张树声。
    张树声是安徽合肥人,与李鸿章同乡,也是淮军的最高将领。李鸿章虽在守制,但其实是张树声的幕后人,这是谁都清楚的。不过,表面上他不在朝廷,所以决策迟缓,人们自然要认为是李鸿章没主持朝政所致。
    对,我非做一个这样的人不可……哪怕只有五分能力,也得人们相信我有十分能力!袁世凯暗暗想。
    丁汝昌把李鸿章奉为“信仰”,而这时的袁世凯还没有什么信仰之类的东西,但他深知信仰是强有力的,是奋斗的智慧。对于什么能使自己成功,什么能使自己失败,袁世凯有极其敏锐的嗅觉,简直称得上是天才。这也许是一种本能吧。不论什么事,他都把它同人生的斗争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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