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杀他吧?”孔明说完,又改口说道:“不能杀他吧?”
徐庶直盯孔明的脸,然后大声笑起来。
“士元也这么说。而且和你刚刚说了却又改口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士元是指孔明姐夫庞山民的堂弟庞统。
“是吗?”
“毕竟都受了德公先生的熏陶,不但想法,连说法都极相似。真有趣!”
徐庶说着又笑起来。德公是庞山民的父亲,隐居于岘山,乃孔明景仰为师的人物。庞统则是德公的侄儿,当然也深受其影响。
“真的一模一样吗?”孔明问。
“是啊!只是,士元在最后又加了一句话。”
“嗯。我也想加一句话。”
“说说看。”
“但也有可能杀他。”
“就是这句!”徐庶击掌说道,“你们真是像得可怕!吓我一跳。那,到底理由何在?”
“荆州牧缺乏决断力,内心时常动摇。也许动摇到最后,倾向于杀掉刘备。”
“士元也这么说。大耳公现在可能还可平安无事,但就怕万一,也许命就不保。如果他本人不提高警觉的话……”
“刘备阁下身边有没有做此进言的人?”
“关羽、张飞、赵云等人,尽是战场豪杰,没有人会提醒他注意。我应该去提醒他。”徐庶说道,用舌头舔着上唇。
“你又要去新野?”
“是啊。”
徐庶前往新野刘备阵营,他似乎对曾当马商保镖的左将军刘备有好感。而刘备也觉得这位年轻书生是自己幕僚中找不到的那类型人物,也乐于和徐庶交谈。
“左将军,您不觉得您的幕僚阵容太褊狭了吗?”
“太褊狭?”
“尽是一些相同的人。”
“没有啊。关羽和张飞不正是相反的人吗?”
“也许吧?”
“例如,关羽即使面对曹公这种天下大霸主,也是不卑不亢,但他对底下的兵卒却很宽大。而张飞呢,他对上司很恭顺,对部属却很严厉,可以说是过分严厉。这不就是正好相反吗?”
“不,不能说是正好相反,反倒是相似的地方比较多。”
“什么地方相似?”
“勇猛。两个人都是无可比拟的猛将。”
“这当然啰。武将都是勇猛的。”
“怯懦的武将也是必要的。”
“那就不算武将了。我的阵营应该没有一个怯懦的武将。”
“怯懦才会多方考虑。例如盘算敌军可能兵分二路,那么哪一路的人马比较多呢?这条路比较宽,当然可以走比较多的人马。可是,敌军会不会算准我们会这么想,而让较多的人马走另一条路?……这种能多方考虑的人是必要的。”
“嗯,那就是谋将嘛。”
“是的。左将军的阵营缺乏谋将。”
“这么说倒也是……”
左将军刘备和白面书生徐庶之间,这种一来一往的问答,孔明也听徐庶本人说起,但他并不知道刘备到底怎么想。“这么说倒也是……”这样的回答并非全面的肯定。
徐庶这就想去警告刘备,小心生命有危险。
“说不定,”孔明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刘备阵营中知道危险的人,唯独刘备阁下一人。”
“哦?”徐庶一副吃惊的表情盯着孔明看。
“我知道为什么新野没谋将了。”
“为什么?”
“因为左将军自己就是谋将。”
“原来……说不定正是如此。”
“头头又是谋将,这不会有问题吗?”
“我也这么想。左将军心想智谋的事可以自己来,所以对延揽智谋之士就不怎么积极。”
“元直,你是不是想跟随左将军?”
“一个人还是有点胆怯。”徐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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