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接待办公室拿起手电筒及一把伞。卡洛琳在门口等着,望着那乌黑的暗夜。赛蒙把灯光照向停车场,看见强纳森正在与车篷开到一半的保时捷搏斗着。
卡洛琳说:“该死的东西卡住了!你可以想想办法吗?”
十分钟后,车篷还是卡住,两位湿答答的男人终于放弃。赛蒙叫了部计程车。卡洛琳要了毛巾,坐在上面,还问强纳森,怎么那么笨,车篷都放不下来。赛蒙确信,这样的抱怨将一路持续到高尔德。赛蒙记得很清楚,卡洛琳抱怨的活力充沛,看着车灯消失在山岭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现在我所需要的是电力、热水澡与十二个小时的睡眠,然后我就能再欢欣面对经营旅馆的乐趣。他只身站在接待柜台,身上还滴着水,渴望地想念着骑士桥与麦迪逊大道
乔仔最后检视了一次放在他床上的东西,接着清单-一核对。他全身赤裸,四肢与脸晒得黝黑,与白皙的躯干恰成对比。床头几上的塑胶收音机正播放着热门歌曲,DJ不时插播简短而令人迷醉的言语,他似乎把在沃克吕兹电台的时间当做自己的生命。终究这是七月十四日,法国国庆,全法国的男男女女都应该有个欢乐的节庆夜晚。
乔仔点燃一根烟,并且根据清单所注明的穿戴整齐。他把项链套在脖子上,感受到钥匙接触到胸膛时的冰凉。他拉起黑色的短裤及黄、红、蓝三色外套,戴上太阳眼镜、乳胶手套,还把棉帽折叠起来,塞进口袋里。一件长裤与一件老旧宽松的汗衫。把他从喉咙到脚踝紧紧裹住。倒是薄鞋跟的黑色自行车选手鞋,显得有些突兀,但有谁会在这样的欢乐夜里,注意到鞋子呢?
他再次检视了清单。任何事情都疏忽不得,尤其将军把行动的主宰任务交付给他。很好!他坐在床上,抽着烟,一直等到该与其他人在卡瓦隆车站停车场会会的时间。他并且想着,在马提涅克当个有钱的绅士,不知是什么滋味。在海滩上漫步,还有身材高大的美女陪伴。嘿,这才是生活嘛。
在卡瓦隆郊区闷热狭窄的公寓与混凝土盖成的小屋里,其他人也正端视着手表上时间缓慢的游移,不厌其烦地核对清单,克制着自己,不取酒来镇静自己的紧张情绪。只要开了戒,肾上腺素就开始作用,他们就没空搞犯罪了。不过,等待的心情真糟,而且一直都是如此。
十点半不到,博雷尔兄弟的厢型车便来到车站的停车场。乔仔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怎么样?”
博雷尔兄弟中的哥哥,迟钝而平静地点点头。乔仔爬进厢型车后面。虽然已经稍事整理,不见园艺用的割草机、修剪刀,但木柴与肥料的味道仍然清晰可闻。乔仔坐在博雷尔兄弟放在车上两边做为衬垫的泥土袋上,看着手表,点燃了另一根烟。
其他人陆续来到,巴希尔、尚、克劳德,最后是两手各提一只购物袋的炸药高手费尔南。他把袋子放进车内,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两只袋子,不禁大笑失声。“不要怕心脏病发,除非我要它爆炸,它才会爆炸。”
博雷尔启动引擎,暗自乞求上帝,希望路上不会有条子临检,他在铁路桥下右转。一路上没有人开口。
玛蒂尔德餐馆今天晚上生意很好,有很多观光客与当地几个家庭,到此欢度国庆。如果是平常,玛蒂尔德看见收银台旁的钉子上插满了厚厚一叠账单,就感到相当满足,心里想着也许今年他们就可以到国外好好度个假。但是不然,她一直想着丈夫下午告诉她的话。
简直疯狂。这是她的反应。如果他们的行动顺利,他们就可以把餐馆卖掉,宣告退休,将烹煮的烟味与脏的碗盘全数抛在脑后。她又惊吓又愤怒,竟然哭不出来。当他说,不会出差错的,她还提醒他上一次他说不会出错是什么情形。结果换来三年的牢狱生活,这段期间,她都得一个人过,还得带比萨去探监。他曾经承诺,再也不涉入不法清事。他答应过的,现在却又如此。
将军在客人间穿梭,脸上带着笑容,一边帮客人开酒、一边看着手表,还暗中瞥着太太。可怜的老玛蒂尔德,她就是无法释怀,她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忧伤,与绝望相去不远。他记起她上次有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情景。他一直向她解释,为什么他一定得干上一票。他不想一直当个服务生,直到六十岁,虽然他一直略过另一个原因不提——干一票的快感。她不会明白的。带着掺杂着罪恶感的兴奋,他又看了表。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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