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酒店(20)

2025-10-09 评论

    “真可惜!”赛蒙发觉自己耸了肩,染上了这种在法国仿佛会传染的局部痉挛。
    那女孩变得有效率起来,晚餐一小时后会准备好在厨房里。浴室在楼下,穿过蓝色的门就是了。如果先生还需要什么,我和妈妈就在楼下。
    赛蒙想起打电话,决定还是明天再说吧。他把东西拿出来,前去寻找蓝色的门,希望洗个澡。
    在法国这个充满精巧与格调的国度,其管路设计安排往往令习惯隐藏式管路、无声冲水马桶与固定水箱盖沙P国人大吃一惊。赛蒙花了好几分钟,才弄清楚管路的复杂设计与水管的管嘴如何操作。最后他终于在手共塑胶开关,切换冷热水,以及管路发出的咯咯回音伴团下,分段完成了盥洗的工程。正当他要离开浴室时,a看到门后有块招牌,很显然是从安耐西湖滨的一家旅店偷来的,上面写着:本店欢迎犬拘一族。它们不会用前帘擦拭自己的蹄子,也不会尿在便盆里。我们恳求亲爱的顾客也能遵循它们的行径。
    他下了楼,尾随着交谈声来到厨房。在一张铺着格子油布可坐四个人的长桌上,摆放着分别装了酒与水的瓶子,一根巨大的棍型面包,脸盆大小的塑胶碗装了沙拉,在桌子的另一头,是音量开得极小的电视机。妈妈和那女孩正在牛排上抹激揽油和大蒜,正在水槽洗手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砖红色的脸,这人赛蒙上次看过,就是那个曳引机司机,原来他就是爸爸。
    他从水槽转身,手上还湿答答的,并对赛蒙伸出了手。
    “我叫波涅托。”
    “我姓萧,萧赛蒙。”
    “来杯酒?”
    他在两个厚玻璃杯里斟满了酒,并示意赛蒙坐下。妈妈把一碟切片腊肠与醋渍小黄瓜放在他俩中间,赛蒙首次经历了普罗旺斯式的好客,就此展开。
    脂肪之后,紧接着上的茶是比萨,再来是牛排与烤胡椒、沙拉、起司及自制柠檬派。波涅托自家葡萄园所酿制的三公升红酒,一眨眼就喝光了。在用餐期间,爸爸以他那难懂的口音(部分是因为法国口音,部分是因为他一面喝汤)发表一席谈话,伴随着妈妈轰隆隆的笑个声与女孩的咯咯傻笑,令赛蒙怎么也跟不上波涅托速度’愈来愈快的喉咙音与鼻音。I,赛蒙总算听懂。些片段,好似迷雾中的一丝光亮:‘原来波涅托不仅是咖啡馆主人,拥有数公顷的葡萄园,’还是巴西耶的市长,也是位社会主义者,一位猎人,一位真正的富农。他最远只到过百公里远的马赛,当时他还带着枪,因为众所周知,马赛住的都是罪犯。他骄傲地说,在巴西耶,根本没有犯罪。
    赛蒙边点头边微笑,不时在他认为合宜的时机附和一声“好”。美酒与专注令他昏昏欲睡,当波涅托拿出一瓶用葡萄榨渣酿造的黄色釉稠的酒,赛蒙试着婉拒。但.是根本没有用。波汉托的客人是不准口渴上床的。等到’女人们退场洗碗,酒瓶里的酒,愈来愈少,赛蒙也到了‘一种非常舒逸的无意识状态,他们是否了解彼此,再也1不重要了。最后他终于在波涅托象征分手的拍背下(这一击还差点把他击倒)上楼了,而且睡得像块石头。
    很难得让晒在脸上的阳光唤醒,一时之间,赛蒙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望出窗外,平原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白茫茫,万里无云,令他自己也诧异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宿醉。
    他婉谢了妈妈的腊肠三明治,拿了一杯咖啡到外头。天气还不热,空气闻起来清新舒畅——法国的空气纯净,所以波涅托说,这好像是由他一手安排的。村子里的广一场上,两名妇人放下手中的购物篮,开始闲谈,一只狗跑出巷弄,一副有罪恶感的模样,嘴巴里还叼着棍型面包。赛蒙决心在前往维修厂之前,独自探索一番。稍晚总会有时间打电话回办公室的。
    他沿着离开广场的大路走下去,经过街角的杂货店以及充做市政厅的窄小房舍,停在一幢遭弃置的房子面前。没有窗户、没有百叶窗,也没有门。墙面挂着一面经过风吹日晒雨淋的招牌布告,上面写着“警察局”,下面还列了一些名字与许可号码,还说依法得查验证件。穿过拱型的石门,赛蒙看见卢贝隆,它看起来就好像是房子远方的一幅婊框照片。走过一堆碎石,来到散置着旧梁材、几袋石膏、空啤酒罐与几叠石板的长形空地。电线里爬出一些小虫,在宽广的石阶尽头,有部水泥搅拌机,旁边还有个装满污水的圆桶,高度及腰。其中一面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个开口,阳光从这些开口射进来,其强光照亮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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