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一年(山居岁月)(54)

2025-10-09 评论

    我们告诉他,唯一受损的是车道。
    “那就算很好的了,”他说:“我有个客户,厨房里积了五十公分的水。这种事有时候就是会发生。八月怪事多。”
    他说得对。这个月凡事都稀奇古怪。我们高兴八月过完了,生活又可回到原有的轨道;马路不再挤满车,餐厅不再挤满人,而曼尼古西,会穿着长裤来上工

    空闲日月
    卢贝隆一带的人口,在一夜之间骤减。“第二个家”——有些是很漂亮的老房子——锁好,门窗关牢,门柱用生锈的长铁链栓紧。圣诞节以前,这些房子都不会有人住,谁都看得出来它们全是空城。空屋窃盗为什么成为沃克吕兹省的重要行业,也就很易了解了。就是装备最差、动作最慢的偷儿,有了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完全不受打扰,也总能从容完成工作,有些盗贼极富创意,竟把整个厨房拆除搬走。罗马式的古旧屋瓦、有收藏价值的前门、巨大的橄榄树,都有人偷。倒像是哪个小偷正在装修房子,以鉴赏家的眼光多方搜寻,看到什么合用的东西便取去。也许就是他,拿走了我们的信箱。
    当地朋友,一个接一个,从夏季隐居处现身出来,再度与我们相见。他们遭受太多访客的骚扰,此刻惊魂未定,诉说的故事大同小异。卫生浴室设备和钱是两大主题,令人惊讶的是各家访客连使用的词语都雷同,他们用迷惑的、抱歉的或是愤怒的语气,说出这些八月常用句:
    “你说什么?他们不接受信用卡?人人都用信用卡的呀”
    “你家的伏特加酒喝光了。”
    “浴室里有一股怪味。”
    “可不可以请你会帐?我只有五百法郎的大钞。”
    “没关系,我一回到巴黎,就寄一份新的来赔你。”
    “我不晓得你的马桶这么容易坏。”
    “我打到洛杉矾去的电话费一共多少,别忘了告诉我”
    “看你这样为我们做牛做马,我真抱歉。”。
    “你没威士忌了。”
    听多了有关水管堵塞、牛饮白兰地、酒杯打碎在游泳池里、促吝小气以及吃喝无度的故事后,搅得自己在八月里还算是得到仁慈的对待。我们的房子受到严重破坏,但听起来朋友的房子创伤也不轻。而至少,当曼尼古西肆行敲击时,我们不必提供他们食宿。
    九月初,在很多方面给人春天的感觉。白昼干燥而热,夜晚则凉爽。空气不再如八月的闷湿,转为清新怡人。山谷居民苏醒过来,着手一年间的主要事业,每天早晨巡视葡萄园,查看一行一行悬在枝头,饱满多汁的葡萄。
    福斯坦也不例外。站在葡萄园里,他捧着串串.葡萄,举头望天,咂着舌头,思索天气将如何变化。我问他,何时该采收葡萄。
    “应该等它们再熟一点,”他说:“但是九月的天气靠不住。”
    每个月,我都听到他对天气发表类似的悲观评论。全世界的农夫都是用这种认命而哀愁的语气,告诉你向土地讨生活是多么艰苦。风总是不调、雨总是不顺,阳光。野草、病虫害、政府,总有什么东西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从悲观中得到自虐的快乐。
    “一年里,也许头11个月都万事如意,”福斯坦说:“然后,啪——暴风雨一来,葡萄就再也榨不出汁了。”只剩下葡萄渣——他的语气如此轻蔑,我可以想象他宁可让风雨打坏的葡萄挂在枝上烂掉,也不愿浪费时间去采收那些连普通酒也酿不成的东西。
    仿佛他的生命还不够悲惨似的,大自然又为他增添了更多困扰;我们土地上的葡萄必须分两次采收,500棵做水果吃的所谓“桌上葡萄”先熟先采收,其余酿酒用的葡萄晚熟晚采收。这很麻烦,可是葡萄价钱好;只得耐心着点。但这也就让农夫有两次受灾和失望的机会,而照福斯坦的说法,灾难无疑是会降临的。我走开去,留他在那儿怨天尤人。
    暧气设备
    福斯坦带来的悲愁气氛,不久被曼尼古西的大好消息冲淡。曼尼古西像分配口粮似的,每天给我们一些好消息。今夭的新闻是暖气设备就要完工,他似乎可以预期点燃锅炉的日子一天天迫近。他已经三次提醒我订购油料,又坚持要亲自监督灌油,怕的是生手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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