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皮记(90)

2025-10-09 评论

    “噢!那块皮也象我的眼睛一样安然无恙!”普朗歇特安静地说,“斯庇加尔特大师,您的铁罐准有什么毛病,要不然就是大管子有裂缝……”
    “不对!不对!我了解我的铁罐。先生可以把他那怪家伙带走了,那里面准是藏有魔鬼。”
    那德国人抓起一柄铁匠用的铁锤,把驴皮扔在铁砧上,把愤怒给他带来的全部力量,都使出来发泄在这张灵符上,在他的工场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可怕的锤击声音。
    “一点儿也不管用,”普朗歇特嚷道,一面抚摩着难对付的驴皮。
    工人们都跑来了。工头拿起驴皮投进炼铁炉的煤火里。大家在炉火前围成一个半圆形,不耐烦地等待大风箱的运动。拉法埃尔,斯庇加尔特,普朗歇特教授站在这群黝黑的、聚精会神的人群中。看了这些白眼睛,这些蒙着铁粉的脑袋,这些发黑和油垢的上衣,这些毛茸茸的胸膛,拉法埃尔以为自己来到了德国歌谣中的神怪的黑夜世界。那工头让驴皮在洪炉中烧十分钟后用钳子取出来。
    “把它还给我吧,”拉法埃尔说。
    这工头用开玩笑的神情把驴皮递给了拉法埃尔。侯爵轻易地用手指摸弄着又凉又软的驴皮。工人们于是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大家一哄而散。瓦朗坦独自和普朗歇特留在空荡荡的工场里。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魔鬼在作祟!”拉法埃尔绝望地嚷道,“难道任何人间的力量都不能多给我一天寿命吗?”
    “先生,我错了,”数学家答道,显出懊悔的神情,“我们本该把这张奇怪的皮拿去让轧钢机来处理,我竟然瞎了眼睛向您建议去找水压机。”
    “是我要求这样办的,”拉法埃尔答道——

    这位学者象个犯人被十二位陪审员同意释放那样松了口气。然而,由于他对这块皮提供的奇怪问题发生兴趣,思索了一会儿便说:
    “看来应该用反应剂来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物质。我们去找雅斐吧,也许化学比力学有更好的运气。”
    瓦朗坦快马加鞭,一心想要早点儿在那位著名的化学家的实验室找到他。
    “喂!老朋友,”普朗歇特看到雅斐正坐在沙发上细看一种沉淀物时说,“化学研究进行得怎样了?”
    “停顿了。毫无进展。尽管科学院承认了水杨甙的存在,可是,水杨甙,天冬酰胺,番木鳖硷,毛地黄甙,这些都不能算是发明……”
    “因为你们没有发明事物的能力,”
    拉法埃尔说,“你们就只能发明一些名词了。”
    “这倒是千真万确,青年人!”
    “你瞧,”
    普朗歇特教授对化学家说,“请你试试给我们化验这个物质;如果你能从中抽出某种原素,我可以预先给它立个名目叫魔素,因为想要把它压扁,我们刚才弄坏了一台水压机。”
    “让我们看看,看看这个东西!”化学家很高兴地嚷道;“这也许是一种新的单质。”
    “先生,”拉法埃尔说,“这确确实实是一块驴皮。”
    “先生……”著名的化学家严肃地说。
    “我不是开玩笑,”侯爵回答,一面把驴皮递给他。
    雅斐男爵用他敏感的舌尖在驴皮上舐,他是最能辨别盐味,酸味,碱味和瓦斯味的,在舐了几下之后,他说:
    “什么味道也没有!这样吧,我们让它喝点儿氟酸看。”
    这种腐蚀剂通常对动物组织的破坏是非常迅速的,而这块驴皮却没有遭到任何损害。
    “这不是驴皮!”化学家嚷道,“我们得把这个不认识的神秘家伙当做矿物来对付,给它点厉害,把它放进一只坩埚里,恰好埚里我放有红色的碳酸钾。”雅斐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来。
    “先生,”他对拉法埃尔说,“让我把这奇怪的东西割下一块,它太特殊了……”
    “割一块?”拉法埃尔嚷道;“连头发丝那么小的您也休想弄得下来。您只管试试看!”他带着既忧愁又嘲弄的神情补充说。
    学者为要割下一块皮,把剃刀都弄断了,他打算施放强大的电流来击碎这块驴皮,于是他通过伏打电池放电,最后,科学造成的雷电轰击,也奈何不得这张可怕的灵符。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普朗歇特,雅斐和拉法埃尔在等待最后一次试验的结果,他们都感觉不到时间的飞逝。那块驴皮被放进相当大分量的氯化气里,引起一次骇人的冲击,但它终于胜利地经受了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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