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吕西安-德-鲁邦普雷先生那么厚爱吗?……”
“这您还猜不到吗,先生?我已经六十岁了……我请求你们,不要把这些写上去……这……一定要说吗?……”
“全都说出来,这关系到您的利益,尤其关系到吕西安-德-鲁邦普雷的利益。”法官回答。
“那好吧。他是……哦,我的上帝!……他是我的儿子!”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接着便昏厥了过去。
“这个就不要记了。科卡尔。”卡缪索轻声说。
科卡尔站起来,取来一小瓶“四盗醋”①。
①传说一八二○年马赛发生鼠疫,四个强盗喝了一种醋,没有染上疾病。他们将病人财物劫掠一空。后来这种醋便称“四盗醋”。这种传说可能是某个女醋商人编造的。
“这个人如果是雅克-柯兰,他真是个非凡的演员!……”卡缪索心里想。
科卡尔给老苦役犯闻醋,法官则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
“应该叫人除掉他的假发。”卡缪索说。他等待雅克-柯兰恢复知觉。
老苦役犯听到这句话,吓得发抖,因为他知道这样一来,他将显现多么丑陋的面容。
“如果您没有力气摘掉您的假发……唔,科卡尔,你给他摘了。”法官对记录员说。
雅克-柯兰非常顺从地将头向记录员伸过去。摘去这个装饰物后,他的脑袋真相毕露,见了叫人害怕。这一景象使卡缪索拿不定主意。他一边等待医生和一名护士到来,一边开始整理和审阅从吕西安住宅搜来的所有材料和物品。法院的人对圣乔治街艾丝苔小姐的寓所采取行动后,又到马拉凯河滨进行了搜查。
“你们取走了德-赛里奇伯爵夫人的信,”卡洛斯-埃雷拉说,“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拿吕西安的几乎所有的材料。”他补充说,发出一声对法官的嘲笑。
卡缪索听到这声嘲笑,明白了“几乎”二字的含义。
“吕西安-德-鲁邦普雷涉嫌是您的同谋,他已经被捕了。”他回答说,想察看一下犯人听了这一消息有什么反应。
“你们闯了大祸。他跟我一样,是完全无罪的。”假西班牙人说,没有显出丝毫感情波动。
“等着瞧吧,我们刚刚在核实您的身份。”卡缪索继续说,对犯人的镇静感到意外。“如果您真的是唐-卡洛斯-埃雷拉,这事实本身可能会立即改变吕西安-夏尔东的处境。”
“是的,就是夏尔东夫人,德-鲁邦普雷小姐!”卡洛斯喃喃地说,“这是我平生最严重的错误之一!”
他向天空抬起眼睛。从他的嘴唇动作看,他似乎在虔诚地作祈祷。
“但是,如果您是雅克-柯兰,如果他有意与一个越狱的苦役犯为伍,一个读圣者为伍,那么,法院怀疑的一切罪行很可能就会成立。”
卡洛斯-埃雷拉听到法官这句巧妙的话,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他用高尚的痛苦姿态举起双手,作为对“有意”,“越狱的苦役犯”这些词的回答。
“神甫先生,”法官非常礼貌地说,“如果您是唐-卡洛斯-埃雷拉,您一定会原谅我们为维护法律和辩明真相而不得不做的这一切……”
雅克-柯兰从法官说“神甫先生”这几个字的语调中就猜出这是一个圈套。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卡缪索期待着犯人作出喜悦的反应,为蒙骗了法官而感到说不出的高兴。如果这样,那就是苦役犯身份的第一个迹象了。但是,他发现这个苦役监狱的能人用最狡猾的掩饰来进行抵挡。
“我是外交官,我还属于一个希望苦修的教会,”雅克-柯兰以使徒般的和善姿态回答,“我明白这一切,我习惯于受苦。如果你们早在我的寓所发现我藏匿文件的地方,我此刻已经获得自由了,因为我觉得你们拿到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这是对卡缪索的致命一击。雅克-柯兰用他的镇静自若和朴实爽直抵消了法官看到他光头时所产生的一切怀疑。
“那些文件在哪里?……”
“如果您愿意叫一位西班牙大使馆的公使秘书陪同你们的代表前往,我将向你们指出这些文件在什么地方。这位秘书将接收这些文件,你们向他作个担保,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身份和外交文件,还会牵涉到已故国王路易十八的秘密。啊,先生!最好是……嘿,您是法官!……再说,我为这一切向大使求助,大使一定会予以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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