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了自己的职责。”总检察长用激动的语气说,“一切都清楚了,按法律办嘛……您表现得非常能干,缺了您这样的预审法官,事情就难办了……”
德-格朗维尔先生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卡缪索:“您这一辈子就当预审法官吧!……”这句恭维话的含意再清楚不过了。卡缪索听了脊梁骨直发凉。
“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帮过我很多忙,她请我……”
“啊!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格朗维尔打断法官的话,说,“不错,他是德-赛里奇夫人的朋友。我看得很清楚,您没有向任何权势让步。先生,您干得很好。您将成为一位杰出的法官……”
这时候,奥克塔夫-德-博旺伯爵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对德-格朗维尔伯爵说:“亲爱的老兄,我给你带来一位漂亮的女子,她晕头转向,就要在我们这迷宫里迷路了……”
奥克塔夫伯爵搀着德-赛里奇伯爵夫人。她在司法大厦里已经徘徊了一刻钟。
“夫人,您来到了这里!”总检察长喊道,一边向前挪动自己的椅子,“选了这样的时刻!……夫人,这是卡缪索先生,”他指了指法官,补充说。“博旺,”他又对这位复辟时期内阁的著名演说家说,“你去首席法官那里等我一下,他还在办公室,我马上去那里看你。”
奥克塔夫-德-博旺伯爵听了这句话,明白了:不仅他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人,连总检察长自己也想找个理由离开办公室。
德-赛里奇伯爵夫人有一辆华丽的双座四轮轿式马车,披着蓝色带家徽的帷幔,车夫的衣服上镶着饰带,两个跟随的仆人穿半长裤,白丝袜。她这次来司法大厦没有坐这辆马车,算是做对了。她出来时,亚细亚告诉这两位贵妇人,必须坐她和公爵夫人来时乘坐的那辆公共马车。最后,亚细亚还一定叫这位吕西安的情妇穿上这身衣服。女人穿这身衣服,就像过去男人穿墙灰色大衣一样。伯爵夫人穿的是一件棕色外套,披一块黑色旧披肩,戴一顶丝绒帽子,帽子上的花已经扯掉,换上了很厚的黑色花边面纱。
“您收到了我们的信……”她对卡缪索说。卡缪索一时惊呆,说不出话。她还以为这是尊敬和赞叹的表示。
“哎,伯爵夫人,您的信来得太晚了!”法官回答。他只有在自己办公室对付犯人时才有智慧,才能掌握分寸。
“怎么,太晚了?……”
她瞧瞧德-格朗维尔先生,看到他一脸沮丧神色。
“这不可能、也不应该太晚呀!”她用专断的口气又说了一句。
女人,像德-赛里奇夫人那样有名望的漂亮女人,是法兰西文明的宠儿。在巴黎,一位时髦、有钱而又有贵族头衔的女子是什么样子,如果别的国家女子知道了,她们个个都会想来这里享受这可爱的权势。这些女人只知道别人要适应自己,只按照自己一整套小法令办事——这种小法令在《人间喜剧》中常常被称为“女人法典”,而对男人制订的法令则嗤之以鼻。她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因犯了什么过错或做了什么蠢事而有所收敛,因为她们全都非常清楚,生活中除了她们的女性荣誉和她们的孩子以外,她们对任何事情都不负责。她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出极端可笑的话。漂亮的德-博旺夫人结婚初期到司法大厦来接她丈夫时这样说:“快审,审完了回家。”这些女子碰到什么事,都重复德-博旺夫人这句话。
“夫人,”总检察长说,“吕西安,德-鲁邦普雷先生没有犯盗窃罪,也没有犯投毒罪,但是卡缪索先生叫他供出了一件比这些都要严重的罪行!……”
“什么?”她问。
“他承认自己是一名潜逃的苦役犯的朋友和弟子,”总检察长在她的耳边说,“卡洛斯-埃雷拉神甫,这个与他一起住了将近七年的西班牙人,可能就是那个出了名的雅克-柯兰……”
司法官员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铁棍一样打在德-赛里奇夫人身上,而说出这个尽人皆知的名字,对她更是致命的一击。
“那么这就意味着?……”她用叹息的声调说。
“苦役犯将被提交重罪法庭审判,”德-格朗维尔先生接着伯爵夫人的话,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如果吕西安不在他身边作为有意利用此人罪行者出庭,他也将作为受严重牵连的证人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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