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家不会爱我那可怜的克洛蒂尔德呢?”公爵夫人回答侯爵夫人说,“你知道她昨天跟我说什么了吗?‘如果人家是出于野心而爱我,我也偏要让他为我本人而爱我!’她有才智,有抱负,有些男人喜欢这两种优点。至于他呀,亲爱的,他俊俏漂亮,梦一般迷人,如果他能赎回鲁邦普雷的地产,国王将出于对我们的器重,还给他侯爵的爵位……不管怎么说,他母亲是鲁邦普雷家族的最后一代……”
“可怜的小伙子,他从哪里去弄这一百万呢?”侯爵夫人说。
“这不是我们的事罗,”公爵夫人继续说,“不过,他肯定不会去偷……而且,我们也不会把克洛蒂尔德给一个搞诡计的人或一个不诚实的人,哪怕他像德-鲁邦普雷先生那样漂亮,那样年轻,又是诗人。”
“你迟到了。”克洛蒂尔德对吕西安说,极其妩媚地微微一笑。
“是的,我在外面吃了晚饭。”
“这几天,你常常去社交界。”她说,那微笑中隐藏着嫉妒和不安。
“社交界?……”吕西安又说,“不,这一星期里,我只是极其偶然地在一些银行家那里吃饭,今天是在纽沁根家,昨天在杜-蒂耶家,前天在凯勒家……”——
可以看出,吕西安很善于用贵族大老爷的精明而放肆的语调说话。
“你有很多敌人。”克洛蒂尔德对他说,一边端给他一杯茶(用多么优雅的姿势),“有人来跟我父亲说,你欠了六万法郎的债,还说过不多久,圣贝拉日①将成为供你消遣的城堡。如果你知道,所有这些诽谤对我意味着什么……这一切都压在我的身上。我不想跟你说我是多么难受(我父亲的目光简直要把我钉在十字架上),我只想说,这万一成了事实,你要受多大的罪……”
①直到一八三○年,圣贝拉日监狱一直是关押债务人的监狱。
“千万别听这些蠢话。像我爱你那样爱我吧。给我几个月的期限吧。”吕西安回答,一边把空杯子放回刻花的银盘里。
“你不要在我父亲跟前露面,他会对你说一些粗暴的话,你会无法容忍,这样我们也就完了……这个坏心肠的德-埃斯帕尔侯爵夫人对他说,你的母亲曾经服侍过产妇,而你的妹妹是烫衣女工……”
“我们过去非常贫穷。”吕西安回答,眼里涌出了泪水,“这不是诽谤,而是地地道道的恶意中伤。如今我妹妹已经胜过百万富翁。我母亲过世已经两年……我将要在这里获得成就,而他们偏偏把这些材料在这期间抛出来……”
“你怎么得罪了德-埃斯帕尔夫人?”
“在德-赛里奇夫人家里,当着德-博旺先生和德-格朗维尔先生的面,我没有留神,开玩笑似地说出了她为了不让她丈夫德-埃斯帕尔侯爵占有财产而打官司的事。这事是比昂雄告诉我的。德-格朗维尔先生的见解获得博旺和赛里奇的支持,也使掌玺大臣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两人都在《法院报》面前退却了,在丑闻面前退却了。为使那桩可怕案件得以了结而提出的判决理由上,侯爵夫人受到了谴责。如果说德-赛里奇先生疏忽大意,使侯爵夫人成了我的死敌,我倒赢得了他的保护,赢得了总检察长和奥克塔夫-德-博旺伯爵的保护。德-赛里奇夫人已经告诉过他们,如果让人猜出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他们会把我推入险境。德-埃斯帕尔侯爵先生认为打赢那场令人厌恶的官司,是由于我的原因,所以昏头昏脑地来拜访过我一次。”
“我要把德-埃斯帕尔夫人从我们这里撵走。”克洛蒂尔德说。
“啊!怎么办?”吕西安叫起来。
“我母亲邀请小埃斯帕尔来作客,这两个孩子已经长大,十分可爱。两个儿子和他们的父亲会在这里对你大肆捧场,这样我们就有把握永远见不到孩子的母亲了……”
“哦,克洛蒂尔德,你真可爱!如果我不是因为你漂亮而爱你,我也要为你的智慧而爱你。”
“这不是智慧。”她说,把所有对吕西安的爱都集中到了嘴唇上,“再见,请你这几天不要来。当你在圣托马-达甘教堂见到我围着一块粉红色围巾时,这就告诉你我父亲改变了心情。你会见到一个答复,它将贴在你坐的椅子背上。对于我们没有见面而引起的痛苦,它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安慰……把你带给我的信放在我的手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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