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茴香酒可不像在波尔多和勃良第酒窖中那种神圣庄严的品酒仪式。
米歇尔得提高噪门,才能压过吧台前的杯子碰撞声及暖酒的唇声,让我听见他说话。
“试试这种酒。”他说。
他从吧台滑过来一个酒杯,倾倒一只装有冰块犹滴着水的金属壶,把酒杯装满。
老天,这是什么东西做的酒?
只要喝个两三杯,我打赌铁定会昏倒在楼上的卧室里。
我说:“喝起来很烈!”
米歇尔让我看酒瓶,含45%的酒精,比白兰地还烈。不过还未超过合法的茴香酒酒精标准,和米歇尔曾经让我喝过的酒比起来,温和多了。
米歇尔说,喝下两杯这种酒,嘿,保证让一个大男人往后挂倒,脸上还带着微笑呢!
不过此等酒很特别,米歇尔对我眨眼暗示,这种酒并非是完全合法的酒。
他突然离开吧台,好似陡然想到烤箱里还烤着奶酥,再回来时,他带了些东西摆在我面前的吧台上。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吧台上有一个螺旋状高的矮脚杯;一只小而笨重的玻璃杯,肚子中间比针箍还窄,但却有针箍的两倍高;另外有一支像是被打平的锡制汤匙,上面有几排洞,匙柄上则有个U型的结。
“这个地方在我接手前是家咖啡厅。”米歇尔说:“我是在打墙时发现这些东西的,你以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我看不出那些是什么东西。
“在从前,所有的咖啡厅都有这些东西。它们是用来喝茴香酒的。”
他弯着食指在鼻孔附近挖,这是喝醉酒的标准动作;他拿起两个比较小的酒杯,“这是旧式用来量茴香酒的量杯。”
他递给我,摸起来很重、很结实,好像铅块。他拿起另一个杯子,将平头汤匙平放在上面,柄上的结刚好紧紧地扣住杯子边缘。
“在这上面,”他轻敲汤匙,“放点糖,然后倒水,水经过糖,穿过洞流进苦艾酒。在19世纪末时,这是种非常时髦的饮酒方式。”
米歇尔告诉我,苦艾酒是一种从烈酒和苦艾草蒸馏出来的绿色液体。很苦,有刺激性,会让人产生幻觉,会上瘾,很危险。含有68%的酒精,可能使人双眼变瞎,癫痫而且发疯。
听说梵高就是受到这种酒的影响,因而割掉一只耳朵,法国诗人魏尔兰作(VerIaine)则因此酒枪杀了蓝波(Rimbaud)。
因此有一种特别的病用其命名为“苦艾酒中毒”。上瘾的人很容易因而身亡。
在1915年时,酿制这种酒是非法的。
有一个名叫竹勒-贝尔诺的人,他在靠近亚维依的蒙发斐(Monifavet)有一座苦艾酒酒厂。由于不希望因为上述原因让这种酒就此消失,于是他改产一种以合法的八角茴香为原料的酒,一时此酒大为畅销。
而最大的好处是,客人喝完后,犹能活着回来买更多的酒。
“所以你现在了解了吧!上市的茴香酒是诞生于亚维依的,就和我一样。来,试试另一种酒。”
他从架上取下一瓶卡尼尔酒,我敢说我家里也有一瓶同样牌子的酒,上面写着:卡尼尔,我的茴香油,制于卡维隆。
它比贝尔诺酒鲜绿的颜色稍微温和些,我觉得它喝来没有那么烈。而且对于喝起来还不错的本地酒,我绝对是支持它的。
卡尼尔酒瓶已喝尽,而我尚健在。
为了继续我的第一堂课,米歇尔建议我得尝尝另一种名牌酒,这样我才有办法在口味及颜色相近的酒中,分出高下。
于是他倒喜加酒给我喝。
喝遍这些不同商标的酒后,此刻我已难维持客观,用超然的态度来比较不同牌子的茴香酒。
这些酒我全都喜欢,喝来清爽舒畅。有的牌子比另一种多放一滴甘草,但在喝过这些味道香美、酒精成份那么高的酒之后,舌头已开始麻木,失去了该有的知觉。
然而这种感觉棒透了,让人升起一股想呐喊狂叫的欲望。任何在刚喝酒时所产生的论断,在第二杯与第三杯酒下肚后,全都消失。要当一名茴香酒的品酒师,我大概无可救药,快乐、饥饿,但却无可救药。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彼得·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