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蒂涅叫道:“我的天!想想他的女儿哪!”
“他要喝水的话,给他这个,”医学生指着一把大自壶。“倘若他哼哼唧唧的叫苦,肚子又热又硬,你就叫克利斯朵夫帮着给他来一下……你知道的。万一他兴奋起来说许多话,有点儿精神错乱,由他去好了。那倒不是坏现象,可是你得叫克料斯朵夫上医院来。我们的医生,我的同事,或是我,我们会来给他做一次灸。今儿早上你睡觉的时候,我们会诊过一次,到的有迎尔博士的一个学生,圣父医院的主任医师蹬我们的主任医师。他们认‘为颇有些奇特的症候,必须注意病势的进展,可以弄清科学上的几个要点。有一位说,血浆的压力要是特别加在某个器官上,可能发生一些特殊的现象。所以者头见一说话,你就得留心听,看是团一类的思想,是记忆方面的,智力方面的,还是判断方面的;看他注意物质的事还是情感的事;是否计算,是否回想过去;总之你想法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报告。病势可能急转直下,他会象现在这样人事不知的死去。这一类的病怪得很。倘若在这个地方爆发,”皮安训指了指病人的后脑,“说不定有些出奇出怪的病状:头脑某几个部分金恢复机能,一下子死不了。血浆能从脑里回出来,至于再走什么路,只有解剖尸体才能知道。残废院内有个痴呆的老人,充血跟着脊椎骨定;人痛苦得不得了,可是活在那儿。”
高老头(87)忽然认出了欧也纳,说道:
“她们玩得痛快吗?”
“哦!他只想着他的女儿,”皮安训道。“昨夜他和我说了上百次:她们在跳舞呢!她购跳舞衣衫有了——他叫她们的名字。那声音把我听得哭了,真是要命!他叫:但斐纳!我的小但斐纳!娜齐!真的!简直叫你止不住眼泪。”
“但斐纳,”老人接口说,“她在这儿,是不是?我知道的。”
他眼睛忽然骨碌碌的乱转,瞪着墙壁和房门。
“我下去叫西尔维预备芬子膏药,”皮安训说,“这是替他上药的好机会。”
拉斯蒂涅独自陪着老人,坐在床脚下,定睛瞧着这副嘴脸,觉得又害怕又难过。
“特-鲍赛昂太太逃到乡下去了,这一个又要死了,”他心里想。“美好的灵魂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待久的。真是,伟大的感情怎么能跟一个猥琐,.狭小,浅薄的社会沆瀣一气呢?”
他参加的那个盛会的景象在脑海中浮起来,同眼前这个病人垂死的景象成为对比。皮安训突然奔进来叫道:.“喂,欧也纳,我才见到我们的主任医师,就奔回来了!要是他忽然清醒,说起话来,你把他放倒在一长条芥子膏药上,让芥末把颈窝到腰部下面一齐裹住;再教人通知我们。”
“亲爱的皮安训!”欧也纳说。
“哦!这是为了科学,”医学生说,他的热心象一个刚改信宗教的人。
欧也纳说:“那么只有我一个人是为了感情照顾他了。”-
皮安训听了并不生气,只说:“你要看到我早上的模样,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告诉你,朋友,开业的医生眼里只有疾病,我还看见病人呢。”
他走了。欧也纳单独陷着病人,唯恐高xdx潮就要发作。不久高xdx潮果然来了。
“啊!是你,亲爱的孩子,”高老头(87)认出了欧也纳。
“你好些吗?”大学生拿着他的手问。
“好一些。刚才我的脑袋好似夹在钳子里,现在松一点儿了。你可曾看见我的女儿?她们马上要来了,一知道我害病,会立刻赶来的。从前在于西安街,她们服侍过我多少回!天哪!我真想把屋子收拾干净,好招待她们。有个年轻人把我的泥炭烧完了。”
欧也纳说:“我听见克利斯朵夫的声音,他替你搬木柴来,就是那个年轻人给你送来的。”
“好吧!可是拿什么付账呢?我一个钱都没有了,孩子。我把一切都给了,一切。我变了叫化于了。至少那件金线衫好看吗?(啊晴!我痛!)谢谢你,克利斯朵夫。上帝会报答你的,孩子;我啊,我什么都没有了;”
欧也纳凑着男佣人的耳朵说:“我不会教你和西尔维白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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