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就这样驶离香港往河内而去。
在香港,谢缵泰已和太平天国的残党洪全福计划好要进行武装起义。
与遭暗杀的杨衢云不同,谢缵泰对孙文怀着对抗意识。他认为孙文已经失败过几次,若换成自己将会做得更好。因此这次他决定撇开孙文亲自上场。
在此之前,孙文为赴河内而途中暂靠香港,陈少白也将随同前往。起义之事连陈少白亦被蒙在鼓里。李纪堂前来送别之际,虽举止异于平常而让两人感到一头雾水,但未等两人细加思量,船只便离港往河内而去。
洪全福将举兵之日定为一九○三年一月二十八日,若以旧历算是前一年的十二月三十日,亦即壬寅年的除夕。这跟第一次起义日期定在九月九日(重阳)的考虑相同,因这天人潮拥挤,举兵时的人员调动比较不会引人侧目。
谢缵泰生长于悉尼,英语流利。他具有国际性的敏锐感觉,认识到先前的重阳起义失败原因之一便是未与外国做好沟通工作。
他和居留香港的外国人广泛交际,尤喜结交记者,跟《伦敦时报》特派员马礼逊(GeorgeErnestMorrison)、《孖剌西报》(HongKongDailyPress)的坎宁安(AlfredCunningham)皆有深厚情谊。而对这些记者而言,谢缵泰则是个贵重的情报来源。
谢缵泰将瞒着孙文暗中进行的起义一事透露给坎宁安和马礼逊,并商请坎宁安撰写一篇对外宣言,又请马礼逊争取《伦敦时报》的支持。两人所获的谢礼则是独家新闻:
——中国发生革命!
全军由洪全福统辖,商人出身的梁慕光顶着“南粤兴汉大将军府总司令”的头衔指挥实际作战部队。另外,德国教堂的汉文总教习李植生则被任命为参谋长。
国名定为“大明顺天国”,以“除满兴汉”为口号。在起义同时并宣布:
——天下太平后即定立年限,由人民公举总统。
谢缵泰称此为“君民共主之制”。经选举所产生的总统依旧称为“君”,还是隐含着“帝王思想”。
在起义成功的同时,将从美国迎回高龄七十三岁的容闳担任临时政府的大总统。此无异于将孙文完全排除在外。
他们在香港开设了一家“和记栈”店铺,利用李纪堂的资金购买、运送及贮藏武器。武器是向广州沙面租界的曹法洋行预付了一大笔定金而购入的。
在起义预定日的前三天,洪全福从澳门潜入广州。但这一天(一月二十五日)在香港的各据点皆遭到搜索。广州的据点在一月二十七日遭搜索,许多人被逮捕,洪全福乔装逃离了广州。
事前的告密导致此次起义失败,和重阳起义如出一辙。
那是奸人周某向香港警厅提出密告。周某复印了香港警察从和记栈所扣留的文件,将之送至两广总督处。
但在周某的告密通知来到之前,在广州受托购入武器的曹法洋行已将定金全数纳入口袋,装作若无其事并连忙将此事告知官府。
因正值旧历年的除夕,此一无疾而终的举兵计划便被称为壬寅义举。因是对孙文敬而远之的一场起义,首谋究竟是谁无人清楚。成功之后将从美国召回容闳做总统,据说也已取得当事人的首肯。
“壬寅洪全福广州之役”(冯自由的《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一名较为常用,但亦另有“洪全福与李纪堂之义举”(萧一山的《清代通史》)、“谢缵泰广州之役”(《清季的革命团体》)等不同名称。
一来有曹法洋行的密告,二来又有周某送来的和记栈遭扣留的文件副本当证据,广州的捷字营(驻军)司令官便逮捕了十余人。其中七人被处死,另三人被判二十年徒刑。判刑确定之前,一人死于狱中,一人则以贿赂方式获释。
两广总督派杨枢赴香港要求引渡相关人员。香港总督基于不逮捕###的原则,将相关人员全都释放了。大概是坎宁安、马礼逊努力从中斡旋要当局尽早释放这些人吧。
清朝当局照例祭出悬赏当做应战手段。主犯已锁定是洪全福,故公告凡能生擒者赐给二万元及守备(相当于校官之职)官职,杀之者赐一万元及千总(相当于尉官之职)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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