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官兵举起灯笼,进行盘问。
“这是郑老爷给治河大人送来的东西。”一个汉子弯着腰回答说。
“送来了什么?”官兵狠声狠气地问道。
“说是酒。”
“嗯,可是,怎么弄得这么晚呀?”
“半路上车轮出了问题,因此弄晚了。我们先送到治河大人那儿,大人吩咐送到仓库这里来。嘻嘻!”
“是么。宿舍里有的是酒,喝不完。不过,没有跟我们这边联系呀。”一个官兵一边这么说,一边拿出钥匙,喀嚓一下打开了仓库门上的锁。尽管没有人来联系,可是要把白送来的东西推回去,说不定以后还会遭到上级的叱责哩。
官兵们都只注意着仓库的门。当门打开时,只听官兵“啊哟”、“啊哟”地接连发出叫声。六条汉子——恰好和官兵的人数相等——从暗处蹑手蹑脚地走到官兵的背后,以开门为信号,飞快地一个人勒住一个官兵的脖子。接着又出来十来条汉子,给官兵们的嘴里堵上东西,紧紧地捆绑起来。官兵们手中的灯笼被打落在地,燃烧起来。车子上的酒缸都是空的。他们把空酒缸卸到地上,装上绢绸。
看来早就作了周密的计划,一会儿工夫把一切都办停当了,大家跟着车子一起走了。只留下一个人。——他是王举志。他拿出准备好的笔,在仓库的墙壁上写着四个大字:还我民财。意思说这些东西本来是我们老百姓的财富,所以我们要把它收回来。
他微笑着正要走开的时候,只听有人小声地喊道:“大人!……大人!……”
“怎么?”王举志蹲下身子,瞅着躺在地上的官兵们的脸。灯笼还没有燃尽。“哈哈!动作再快,疏忽大意还是不行呀!看来还是训练不够。”他笑着这么说。
一个官兵口中塞的东西松开了。看来口中的东西没有塞紧。“我求求您!”那个官兵小声地说道,“带我一块儿走吧!……一旦发现仓库里的东西没有了,当官的会用鞭子把我们抽个半死的。”
“噢。……不过,你们看守的是工具,那可一件也没有少啊!”
“要是工具少了,那还不要紧。求求您,请您……”
王举志借着灯笼越来越小的火光,瞅了瞅这个官兵的脸。——那是一张农民的脸。“好吧,跟我走吧。其他的人怎么样?……哈哈!你们嘴里塞了东西,当然不能说话喽。这样吧,想逃走的人点点头,愿意留下来挨揍的摇摇头。”
其他五个官兵赶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这么一来,这个哨所看来是不需要了!”
王举志拾起还在燃烧的几只灯笼,一个接一个地扔进哨所里。哨所里铺着的干草立即燃烧起来。
“啊!烧得好!”
王举志在扬州的住处,面前摆满了胜利品,他放声大笑说道:“足够去广东的路费啦!”
以后仍然不断发生抢劫河吏的住所和仓库的事件。消息不胫而走,人们都认为这些事件和当年袭击鸦片船很相似,而且到处都传开了王举志的名字。但是谁也不知道王举志在什么地方。
有一天,林则徐好似有什么事情,几次要找招纲忠,但招纲忠不在。林则徐已接到去北京的命令,为了作准备,幕客们也在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招纲忠了吗?”林则徐问官署休息室里的石田时之助说。
“从早晨就没有看到。”石田回答说。
林则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那么,石君你能为我跑一趟吗?把这封信送给阊门瑞和行的老板。你亲自去一趟,一定要老板写张收条带回来。”
石田接过书信,把它拿到房间里,慎重地揭开信封。他干这种勾当已经成了老手了。这是给连维材的一封介绍信,内容大致说:有一个名叫王举志的人将去广东,希贵店的广州分店能予以照顾。……
“王举志!……这个名字最近经常听到呀!”石田小声地说。这个人物就是外面传说的袭击修河仓库的首犯!“这事关系到金顺记,不能告诉清琴!”石田慎重地把信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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