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战争(195)

2025-10-09 评论

    “好哇,来吧!”红毛心头火起,攥紧了拳头。
    4
    这时林维喜正在小酒店里。跟往常一样,他大谈了一气打架斗殴的“光荣历史”。可是人们都不爱听,他干生气,喝起了闷酒,喝得烂醉。门外的吵闹声使他睁开了眼睛。他朝四周一看,只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的杨大爷。
    “这是咋搞的?刚才在这儿热热闹闹喝酒的人呢?”他问杨大爷。
    “到门外去了。”杨大爷不耐烦地回答说。
    “哦,……”林维喜浑浊的眼睛朝门外看了看,说,“门外怎么怪闹腾的呀?”
    “当然闹腾啰。在吵架哩。”
    “吵架?”林维喜一听说吵架,尽管已喝得烂醉,还是坐不住,“谁跟谁吵架?”
    “跟洋鬼子。洋鬼子偷了鸡,还调戏刘家姑娘。正在吵着哩。”
    “什么!洋鬼子调戏中国姑娘?”林维喜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喊着说:“好哇,这场架由老子来包打吧!”
    门外已经开始了乱斗。当然,谁也不会让林维喜来包打架。于是他摇摇晃晃地挤进了乱斗的人群。
    身体互相冲撞着,然后又扭打在一起。一场中国拳术与西洋拳击比赛似的斗殴开始了,而且愈打愈精彩。怒吼声来杂着咒骂声。尘土滚滚。
    自从英国商船队集结在香港和尖沙咀海面上以来,岸上就经常发生这样小规模的斗殴。不过,今天的斗殴跟往常情况有点不一样。原因是半路上加入了五名印度水手。他们对打架斗殴还不习惯,可以说是受白人水手的牵累而被卷进来的。
    那些惯于打架斗殴的人,知道适可而止,懂得借个适当的时机就收场。而这些印度水手由于还不习惯打架,就产生了一种被赶上战场的悲壮的情绪。他们深信一定会遭到群众的围攻,说不定会被众人打死。
    糟糕的是小酒店里来了许多挑运货物的顾客,他们把扁担靠在门口。白人是赤手空拳在搏斗,而恐惧的印度水手们却操起门前的扁担,开始胡乱地挥舞起来。扭在一起,互相殴打,还有一定的限度。可是,当扁担呼啸起来,那就带有拼死决斗的样子了。从小酒店里出来的人,慌忙躲闪到扁担扫不到的地方。
    “停下!”白人水手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但是,挥舞扁担的人已经疯狂地在拼命决斗。
    “这不成!快跑!”保尔在善于打架和见机行事方面从不落在人后。他一看这种情况,大声喊道。
    白人水手撒腿朝海边的小艇跑去。印度水手已用扁担把对手赶跑,乘此机会也抛下手中的武器,尾随白人水手跑了。
    “兔崽子溜啦!”“滚蛋!”
    由于敌人的退却,小酒店一方的阵营发出了一片欢呼声。但是,在敌人逃跑后,他们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啊呀,谁给打倒了!”
    这人肯定是自己人。他的脸伏贴在地上,后脑勺上扎着辫子,剃光的前脑壳往外冒血。人们跑过去,把他抱起来。他的脸也被打坏了,鼻子被打破了,嘴巴也歪了,满脸是血。不过,还能认出他是谁。
    “这不是林维喜吗!”“叫扁担打得真惨啊!”“这可糟啦!”“先把他抬回家吧!”
    能够气势汹汹地跳出来打架的人,一般都有迅速躲开的本领。可怜林维喜已经喝得烂醉,他连正常走路都已经不可能,哪里还有躲开扁担的本领。他的条件反射神经早已丧失了机能。
    “洋鬼子浑蛋!”他用卷曲的舌头这么喊着,呆立在那儿,悲惨地变成了扁担下的屈死鬼。
    5
    石田时之助正在他借宿的林维喜家给林则徐写报告。天热得出奇,写一行就必须用芭蕉扇扇一扇身子。他的上衣早就脱掉了,上半身是光着的。
    据说英国商船的乘员和一部分沿海居民之间的黑市交易方法愈来愈巧妙,规模愈来愈大。有迹象表明广州的高利贷正在暗暗地借贷走私贩私的资金。——石田想把自己的这些见闻写出来。
    可是,因为天气太热,怎么也归纳整理不好。他感到写起来很费劲,擦汗的手又弄污了纸张,越来越提不起写的劲头。再加上在补破席子的林维喜的老婆不时跟他搭话,石田终于放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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