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这位有名人物对待文克尔先生的态度,所以当这位绅士知道了如下的发生的事情之后,自然免不了要显现出一副极大的惊骇:那时他正一个人呆在早餐室里,忽然门很快地被人打开了,又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卜特先生威风凛凛地走到了他面前,咬牙切齿地把他伸出的手推到一边,像是要把他说的话更有力地吐出似的,于是声音就变得像拉锯一般地粗嘎难听——
“蛇!”
“先生!”文克尔先生叫,从椅子里跳起来。
“蛇,先生!”卜特放高声音重复一遍,随后又压低声音:“我说,蛇呵,先生——你尽量干吧。”
你和一个人在上午两点钟分手的时候,关系还是极其友好的,而到了九点半,他又遇见你的时候,却管你叫蛇了,推断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夫非没有道理的。文克尔先生就是这样想。他于是还报了卜特先生的冷酷的凝视,而且按照这位绅士的要求尽量利用起“蛇”的那套本事来。可是“尽量”却不过是“毫无”而已;因此,经过了一两分钟紧张的沉默之后,他说:
“蛇,先生!蛇,卜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先生?——真滑稽。”
“滑稽,先生!”卜特先生大喊,手一挥,表示他很想把那只不列颠金属茶壶掷到他的客人头上。“滑稽,先生!——不,我要冷静一点;我要冷静一点,先生。”卜特先生为了证明他的冷静,就扑通一声向椅子里一坐,气得嘴里直喷泡沫。
“我亲爱的先生,”文克尔先生插进一句。
“亲爱的先生!”卜特回答说。“你怎敢叫我亲爱的先生呵,先生?你怎敢正视我的脸和对我说这种话呢,先生?”
“好吧,先生,假使你说到这话,”文克尔先生反问道。“那我问你,你怎么敢正视我的脸,说我是蛇呢,先生?”
“因为你是一条蛇。”卜特先生回答说。
“拿出证据来,先生,”文克尔先生急切地说。“拿出证据来。”
编辑的深沉的脸孔上闪过了一道恶毒的怒容,从口袋里掏出当天早晨的《独立报》,用手指指着一段文章,把报纸从桌子上丢给文克尔先生。
这位绅士拿起来一看,那是这样的:
“我们的那些低贱无能的同行,在本镇近日的选举中间,用他们令人厌恶的言论曾经说过一些斗胆侵犯私生活的神圣的污辱之言,用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态度说到我们从前的候选人——嗯,虽然他失败了,但我们却还要说他是我们将来的候选人——非兹金先生的个人私事。我们这些懦弱的同行是在干什么呢?假如我们也像他一样不把社会礼仪放在眼里,把那侥幸遮着他的私生活,使他免掉了众人的讪笑——纵使不说众人咒骂——那末这恶棍会怎么说法呢?假如我们把那些众所周知的,并且除了我们的那位鼠目寸光的同行之外人人都显而易见的事实加以指出,加以注释的话,那又怎么样呢——假使我们把我们动手写这篇文章时才收到的,一位具有天才资质的本镇人及兼本报通讯员寄来的这一篇情深意切的诗加以发表的话,又会怎样呢?
咏铜壶
啊卜特!结婚钟响时,
假使你已经知道她是,
她是会变成多么虚伪的薄幸儿;
你当时就会,我发誓,
做出你现在不得不做的事,
干脆把她交给了文××。
“你说,”卜特先生庄严地说:“‘薄幸儿’要用那几个字来压韵,你这浑蛋?”
“薄幸儿压什么韵吗?”卜特太太说,她刚刚在这时进来抢先作了回答。“薄幸儿压什么韵呢?啊,我想是应该压上个文克尔吧。”说着这话,她就对那位惶恐的匹克威克派甜蜜地微微一笑,并且把手伸给他。那兴奋的青年人要不是被卜特愤怒地阻止了的话,还会糊里糊涂地接住哪。
“回去,太太——回去!”编辑说。“当着我的面和他握手啦!”
“卜先生!”他吃惊的太太说。
“可怜的女人,你看,”丈夫叫。“你看,太太——《咏铜壶》,‘铜壶’呢,——就是我,太太。‘她是会变成多么虚伪。’——就是你,太太——你!”卜特先生对他的妻子爆发了这一阵并非没有带着某种像是寒颤的东西似的狂怒之后,把《伊顿斯威尔独立报》向她脚下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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