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孙和福格?”他机械地复述。
“巴德尔和匹克威克先生,”史拿格拉斯先生说,仔细思量着。
“轻信的妇女的幸福和平静的心境,”文克尔先生茫然地喃喃说。
“这是一个阴谋,”匹克威克先生说,他半晌才恢复了能够重新说话的能力。“是那两个贪婪的律师,道孙和福格,他们弄出来的卑鄙的阴谋。巴德尔太太决不会这样做的;——她下不了这种狠心;——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真笑话——真笑话。”
“关于她的心呢,”华德尔说,微笑一下,“当然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但是,并不是我要使你丧气,关于她的理由呢,我说呀,道孙和福格却比我们谁都明白得多。”
“这是下流的敲竹杠的企图,”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希望如此,”华德尔说,短短地干咳一声。
“谁听见我对她说过什么——除了一个房客对女房东应该说的话之外?”匹克威克先生非常冒火的继续说。“谁看见我和她在一块儿过?就是我这些朋友们也没有呀!——”
“除了那一次,”特普曼先生说。
匹克威克先生的脸变了色。
“啊,”华德尔说。“唔,这是重要的。那次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吧,我想?”
特普曼先生畏缩地对他的领袖很快地瞥了一眼。“嘿,”他说,“可疑的地方并没有;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确实是倚在他的怀里的。”
“嗳呀,我的天!”匹克威克先生失声地喊,因为那场情景的回忆强有力地袭上他的心头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说明环境的力量的实例!不错,她是倚在我的怀里——是这样的。”
“而我们的朋友是在安慰她的悲伤哪,”文克尔先生带着点儿恶意地说。
“是这样的,”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不否认。是这样的。”
“哈罗!”华德尔先生说;既然那件事并无可疑之处,这就显得有点古怪了——是吗,匹克威克?啊,你这馋嘴猫儿——馋嘴猫儿!”他笑得碗橱里的杯子也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看上去是多么可怕的巧合!”匹克威克先生喊,把下巴托在手上。“文克尔——特普曼——我请你们原谅我刚才说的话。我们都是环境的牺牲,而我是最大的。”匹克威克这样道了歉之后,开始捧头深思了起来,而华德尔则对场中诸人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看了一圈。
“但是我要加以解释,”匹克威克先生说,抬起头来,并且捶着桌子。“我要去找这个道孙和福格!我明天就到伦敦去。”
“明天不行,”华德尔说:“你跛成这个样子,是无法立即就去的。”
“那么就后天。”
“后天是九月一号,你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和我们坐车到乔弗雷-曼宁爵士的园地去,并且一定和我们一道吃饭,纵使你不上场。”
“那末也罢,就大后天吧,”匹克威克先生说:“星期四吧——山姆!”
“是的先生,”维勒先生答应。
“订两个到伦敦的外座。星期四上午的,是给你和我订的。”
“就是啦,先生。”
维勒先生出了房间,慢腾腾地走去干他的差使,两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盯在地上。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我这位皇帝!”维勒慢慢地在大街上走着,喃喃自语道:“吊着那个叫什么巴德尔太太的膀子——而且她还有个小把戏!这些老家伙总是爱搞这些无聊的玩艺,尽管一个个看上去倒还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我相信他是不会干的!”塞缪尔-维勒先生一面这样感慨着,一面上票房去了。
快活的日子,得了不快活的收场
鸟儿们因为自己心境的和平与个人的安乐,快活得很,一点不知道九月一日那天早晨为了要惊吓它们而作的种种准备,无疑是把这个早晨作为这一季里最愉快的早晨之一夹欢迎的。许多小鹧鸪在地上的残梗之间得意地走着,带着青年人那一种过分讲究的花花公子气;许多老的呢,显出一种有智慧有经验的鸟儿的神气,用圆圆的小眼睛看着小鸟的轻浮;它们全都不知道即将临头的恶运,兴高采烈地在清鲜的早晨空气里面晒太阳,而一两点钟之后却被打死在地上了。可是我们感伤起来了:还是让我们说下去吧。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晴朗得使你几乎不能相信英格兰的夏季的那几个月份已经刚刚过去。篱笆、田野、树木、山和原野,呈现出它们的永远变换着的浓绿的色调;几乎没有一片落叶,几乎没有些微的黄色点缀在夏季的色泽之间,告诉你秋天已经来临。天上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鸟的歌声和万千只昆虫的相和声,充满在空中;茅屋旁边的园子里挤满了一切颜色又丰富又美丽的花,在浓露之中闪耀着,像是铺满了灿烂的珠宝的花床。一切都带着夏季的特性,它的美丽的色彩还一点儿没有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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