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了,”小小的潘卡先生说,极其兴奋;之所以这么的兴奋,正因为从他们的所在地并不能看见正在进行的事情。又是一阵欢呼,声音比以前更大了。
“他和那些人握手了,”小小的代理人喊。
又是一阵欢呼,声音特别猛烈。
“他摸着那些小孩子的头啦,”潘卡先生说,激动得颤抖着。
一阵高呼的喝采击破了天空。
“他吻了他们一个啦,”高兴的小矮子喊。
接着又来第二阵吼声。
“他吻了另外一个啦,”激动的代理人喘着说。
第三阵吼声。
“他把他们都吻了!”疯狂的小绅士高声叫喊着。于是行列在群众的震耳欲聋的叫声和祝贺声中前进了。
这个行列是怎样和另外的行列混合了起来,而它又是怎样地在混乱中解脱出来,这是我们无法用语言来解释的,因为游行才开始不久,匹克威克先生的帽子就被浅黄党的一根旗一击,打得一直歪到眼睛、鼻子和嘴巴上。他解释说,在他能够对当时的情景瞥视一眼的时候,只看到包围在他自己四面八方的是许多愤怒和凶恶无比的面孔、一大阵灰尘和密密的一群格斗者。他说他自己是被一股十分强劲的力量硬推出马车来的,并且亲自参加了一场斗拳的遭遇战;但是跟谁打,怎么打,或者为什么打,他一字都说不出。后来他觉得自己被背后的人们硬推上什么木头扶梯,当把帽子戴好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在他朋友的圈中,在选举台左边的最前排。右边是留给浅黄党的位置,中央是市长和他的官吏们;其中之——伊顿斯威尔的胖司仪——正不停地摇摆着铃铛,教大家安静;而荷瑞萧-非兹金先生和可敬的塞缪尔-史伦基,都把手按在胸口上,正在极度殷勤地对那泛滥在前面空地上的汹涌人头之海鞠着躬;在那里发出了呼喊,呻吟,咆哮和咒骂的风暴,颇有地震的威势。
“文克尔在那里,”特普曼先生说,扯着他的朋友的袖子。
“哪里?”匹克威克先生说,戴上眼镜——幸亏这东西一直都挂在自己的口袋里。
“瞧哪,”特普曼先生说,“在那所屋子的顶上。”的确,在那盖着瓦的屋顶上的铅承溜旁边,文克尔先生和卜特太太很舒适地坐在一对椅子里,向这边挥着手绢边打招呼——匹克威克先生向那位太太献吻作为回礼。
程序还没有开始;没事干的群众通常都爱捉弄人,因此,这无所谓的举动就足以唤醒他们的诙谐了。
“啊,你这狼心狗肺的老流氓,”一个声音喊,“吊女孩子的膀子,是吗?”
“啊,你这年长德高的放荡鬼,”另外一个叫。
“戴上眼镜看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第三个说。
“我看见他对她问了闪眼睛,用他那坏心眼的老眼睛呵,第四个叫。”
“看你的老婆呵,卜特,”第五个大吼说;——于是来了一阵哄然大笑。
这些嘲弄夹杂着把匹克威克先生比做老公羊的令人不快的比喻,还有其他几个类似的嘲谑;而且他们还想隐隐地为难一位无辜的女太太的荣誉;因此,匹克威克先生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时刚好大叫要安静,所以他只好用可怜他们思想谬误的眼光对群众看看,作为痛斥,而他们看了却比以前笑得还要激烈。
“静些!”市长的侍从们大声地叫道。
“惠芬,教大家安静,”市长用适合于他的高高在上的地位的堂皇的神气说。司仪服从了命令,又用铃子演奏了一支合奏曲;于是人群里有一位绅士喊了一声“发昏”又引起了一阵的哄笑。
“绅士们,”市长说,尽量把嗓音提高,“——绅士们。伊顿斯威尔市的公民兄弟们。我们今天在这里开会,是要选举一个接替我们已故的代表——”
刚说到这,市长被群众中的一把声音打断了话题。
“祝市长成功!”那声音喊,“祝他永远不要放弃钉子和锅子的生意,因为他靠这赚钱的呀。”
这对于演说者的职业的隐喻,引起了一阵暴风雨似的欢笑,再加上铃声的伴奏,弄得他想演说的都根本听不到声音,除了末尾那一句,这句他说,他感谢大会上大家很耐心地从头到底听完了他的话,——这句表示感谢的话又掀起另一阵的欢笑,持续约有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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