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那边传来一声报丧的钟声,粗暴地打断了这些幼稚的想法。又是一声!又是一声!这是宣布葬礼开始的丧钟。一群送葬的寻常百姓走进墓园大门,他们佩戴着白色花结,因为死者还很年轻。他们脱帽站在一座坟前,哭泣的行列里有一位是母亲——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可阳光依然灿烂,鸟儿照样歌唱。
奥立弗朝家里走去,回想起小姐给予他的百般照顾,盼望着机会能再一次到来,好让他一刻不停地表明自己对她是多么感激、多么依恋。他没有理由责备自己有多少次粗枝大叶,或者是没动脑筋,因为他是诚心诚意为她效劳的。尽管如此,仍有许许多多细小的事情浮现在他的面前,他幻想看自己当时本来可以干得更卖力、更认真一些,可惜没有那样做。每一次死亡都会给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带来这样的想法:有那么多事情受到忽视,办到的事情又是那样少——有那么多事情被遗忘,还有更多的事情已无法挽回——因而我们必须留心,平时如何去对待我们周围的人!没有什么比悔之莫及更令人懊恼的了。如果我们希望免受懊悔的责问,就让我们趁早记住这一点吧。
奥立弗到家了,这时梅莱太太正坐在小客厅里。一看见她,奥立弗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因为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侄女的病床。他战战兢兢地思忖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促使她走到一边。他了解到,小姐陷入了沉睡,她这次醒来,不是康复与再生,便是诀别与死亡。
他们坐下来凝神谛听,几个小时连话也不敢说。没有动过的饭菜撤了下去。他们心不在焉地望着逐渐下沉的太阳,最后又看着太阳将宣告离去的绚丽色彩撒满天空和大地。他们敏锐的耳朵猛然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罗斯伯力先生刚一进屋,他俩便情不自禁地向门口冲去。
“露丝怎么样?”老太太嚷道,“快告诉我,我能经受得住,别再让我牵挂了!噢,快告诉我!看在老天爷的分上!”
“你一定得沉住气,”大夫扶住她说道,“请保持镇定,我亲爱的夫人”
“让我去死吧,凭上帝的名义。我亲爱的孩子。她死啦。她就要死啦。”
“不!”大夫感情冲动地嚷起来,“上帝是仁慈而宽大的,所以她还会活好多年好多年,为我们大家造福。”
老太太跪下来,尽力想把双手合在一块儿,然而支撑了她那么久的毅力已经随着第一声感恩祈祷一起飞向天国。她倒在了伸开双臂接住她的朋友怀抱里
详细介绍一位现在才出场的青年绅士,以及奥立弗的又
一次奇遇。
这种欢乐几乎叫人难以承受。奥立弗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一时目瞪口呆。他欲哭不得,说不出话,坐卧不宁。他在黄昏的宁静气息中徘徊了很久,又大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理解力,这才似乎猛然醒悟过来,令人高兴的变化已经发生,自己胸中难以承受的焦虑也已化解。
夜色迅速围拢过来,他捧着一大束鲜花往家里走去,这是他精心采来装饰病房的。他正沿着公路快步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车疾驰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一辆驿车飞驶而来,由于马跑得飞快,加上路面狭窄,他便靠着一道门站住,让马车通过。
车疾驰而过,奥立弗一眼看见车上有个头戴白色睡帽,好像有几分面熟的男子,不过他这一瞥太短暂了,没看清那是谁。过了一两秒钟,那顶睡帽从马车窗日伸出来,一个洪亮的嗓门喝令车夫停车。车夫勒住马,车停住了。接着,睡帽又一次探出来,那个大嗓门叫着奥立弗的名字。
“这里!”那个声音嚷道,“奥立弗,有什么消息?露丝小姐怎样了?奥——立——弗少爷!”
“是你吗,凯尔司?”奥立弗一边喊着,一边朝车门奔去。
凯尔司再次伸出戴着睡帽的脑袋,作回答状,忽然又被坐在马车另一角的一位青年绅士拉了回去,那人急迫地探问那边有什么消息。
“快告诉我!”那位绅士高声喊道,“是好些了还是更糟了?”
“好些了——好得多了!”奥立弗赶紧回答。
“感谢上帝!”青年绅士大叫一声,“你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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