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父子(308)

2025-10-09 评论

    “卡克,您知道,”董贝先生说道,“我对我认为应当采取的行动,不习惯于解释它的确切的理由,但我也不想否定您的想法,如果您根据您的这种想法提出反对的话,那倒确实是另外一回事了。您只需声明一下就够了。不过,我想我并不认为我对您的任何信任会降低您的身价——”
    “哎哟!降低我的身价!”卡克高声喊道,“在为您效劳的时候!”
    “或者把您,”董贝先生继续说道,“放在一个虚伪的地位上。”
    “或者把我放在一个虚伪的地位上!”卡克高声喊道,“我将因为执行您的信托而感到自豪——高兴。我承认,我希望别使这位夫人又有一些新的理由讨厌我,她是我愿意五体投地向她表示我的尊敬与忠诚的夫人——因为她不是您的夫人吗!——,但是您的愿望自然胜过其他的一切考虑。况且,当董贝夫人改正了这些判断上的小小错误以后——我大胆地说一句,这些小小错误都是由于她的地位发生了新奇的变化而偶然产生的——,我希望那时候她将会在我所起的微不足道的作用中,看到我对您的一丝敬意——我的地位低微,情况与她不同,不能指望有更多的了——,并看到我为了您的缘故牺牲了其他的一切考虑,那时她每天把她所看到的这星星点点的事例都积累起来,将是她的快乐与荣幸。”
    董贝先生在这片刻之间似乎又看到她把手指向门口,在他的亲信的助手的甜言蜜语中又听到了这些话语的回声:“从今以后,没有什么能使我们比现在更互不相干的了!”可是他驱除了这个幻觉,没有动摇决心,说道,“当然,毫无疑问。”
    “没有别的了吗?”卡克问道,一边把他的椅子拉回到原来的地方——因为他们直到现在几乎还没有吃早饭——,仍旧站着,等待回答:
    “只有一点了,”董贝先生说道,“卡克,烦请您转告:现在或将来可能委托您向董贝夫人转达的任何口信都不需要答复。请您不要给我捎回答复。我已经告诉董贝夫人,对我们两人之间争执的任何问题进行妥协或谈判都是不合适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容改变的。”
    卡克先生表示理解这个信托,他们就以他们可能有的胃口,开始吃早饭。磨工也在适当的时候重新出现了,眼睛分秒不离地注视着主人,崇敬而又恐怖地在沉思中消度时间。早饭吃完之后,董贝先生的马按照吩咐被牵了出来,卡克先生也骑上了他自己的马,他们一起骑着到城里去。
    卡克先生情绪极好,说了好多话。董贝先生以一位有权要求别人跟他谈话的人的尊严的态度听着他的话,偶尔也放下架子,插进一两句,以便使谈话进行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充分保持着各自的性格,向前骑着。可是董贝先生摆出一副尊严的神态,把马蹬带放得太长,缰绳握得太松,又很少肯委屈一下自己,去看一下他的马往哪里骑去,结果,董贝先生的马在轻快地小跑着的时候,在一些松动的石头上绊倒了,把他从马鞍上面摔了下来,从他身上滚过去;当它想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它用铁蹄向他东一脚西一脚地踢着。
    卡克先生是一位好骑手,眼睛敏锐,手臂有力;他立即下了马,片刻之间就握住嚼子,使在地上挣扎着的牲口立起腿来,要不然,那天早上机密的谈话就会成为董贝先生最后一次的谈话了。然而甚至当卡克先生由于动作急忙、紧张,脸孔涨得通红的时候,他仍露出全部牙齿,向平躺在地上的老板弯下身子,低声说道,“如果董贝夫人知道的话,那么现在我可真要使她有理由生我的气了!”
    董贝先生失去了知觉,头和脸上流着血;在卡克先生的指挥下,几个修路工人把他抬到最近的客栈中。这个客栈离城不远,到了那里,立即有好几位外科医生来护理他;这些医生似乎出于某种神秘的本能,很快从各个地方陆续来到,就像兀鹰据说会飞集在沙漠中死去的骆驼周围一样。这些先生们想方设法使他恢复知觉之后,就着手诊察他的伤势。一位住在附近的医生坚决认为腿上发生了复合骨折,客栈的老板也同意这一意见;但两位住在远处、只是偶然来到附近一带地方的医生毫无私心地反对这一意见,最后作出决定:病人虽然严重地被碰破、摔伤,但除了一条小肋骨之类的东西外,其他骨头都没有折断,可以在夜晚之前小心地送回家去。当医生们花了很长时间,把他的伤口敷上药膏,扎上绷带,终于使他静躺休息之后,卡克先生又骑上了马,离开客栈,把消息捎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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