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知道的!”仪器制造商回答道。
“唔,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所尔舅舅?”沃尔特哄骗地说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罗门-吉尔斯坚持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态度坚决,毫不改变,所以他的外甥没有法子,只好不太高明地假装相信他。
“我只想说一点,所尔舅舅,如果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有发生什么,”所罗门说道。
“很好,”沃尔特说道。“那我就再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巧得很,因为现在是我该去上班的时候了。我路过这里的时候,会顺便来看你的,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舅舅。记住,舅舅!如果我发现你欺骗了我,那么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跟你讲低级职员卡克先生的事情了!”
所罗门-吉尔斯大笑着否认他能发现这样的事情;沃尔特脑子里盘旋着各种不切实际的发财致富的办法,好使木制海军军官候补生处于独立的地位,一边露出比平时更沉重的神色,向董贝父子(62)公司的营业所走去。
在那些日子里,在比晓普斯盖特街的拐角上住着一位布罗格利先生,他是一位有许可证的经纪人和估价人,开设了一个店铺,店铺里离奇古怪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旧家具,摆放和组合的方式都跟这些家具的用途完全不相称。几十张椅子钩挂在脸盆架上;脸盆架为难地在餐具柜的两侧保持住重心,以免倒下;餐具柜又支立在餐桌的不是恰当的一边;这些餐桌像做体操似地用脚顶住另一些餐桌的桌面;这些就是这些家具的最合理的安排。由盘盖、酒杯、圆酒瓶组成的宴席餐具通常散放在四柱的床架上,供它们的亲朋好友(如三、四副火钳和过道里的一盏灯)来享用。没有任何窗子属于它们的窗帘悬挂着,成了一张塞满小药瓶的五屉柜的遮护物;一块无家可归的炉边地毯离开它天然的伴侣炉子,在逆境中英勇地抵抗着刺骨的东风,它浑身哆嗦着,那忧伤的情调与一架钢琴的尖声怨诉倒很一致;那钢琴一天损失一根弦,正在消瘦下去,它那吵吵闹闹、精神错乱的脑袋对街上的喧声正作出微弱的反响。至于那指针永远停在一个地方、不会走动的钟表,似乎像他过去的主人的金钱状况一样,已经不能正常地运转了;这种钟表在布罗格利先生的店中经常是很多的,可以随意挑选;还有各种各样的镜子有时摆放得能使反映与折射出的形象比原形增大几倍,它们送入眼睛来的永远是一片破产与没落的景象。
布罗格利先生本人的眼睛经常是水汪汪的,脸孔是粉红色的,头发卷曲,块头很大,性格随和——因为凯乌斯-马略这样一类人是能够精神振作地坐在其他民族的迦太基的废墟上的①。他有时曾顺道到所罗门的店里来看看,问一问所罗门所经营的仪器方面的问题;沃尔特跟他熟了,在街上遇见时总要向他寒暄问好,然而这位经纪人与所罗门-吉尔斯也仅仅熟悉到这样的程度罢了,所以当沃尔特那天午前信守诺言,回到家中,看见布罗格利先生坐在后客厅里,双手插在衣袋中,帽子挂在门后的时候,感到相当惊奇——
①凯乌斯-马略(CaiusMarius,公元前157-86年),曾七次当选为古罗马的执政官,他指挥非洲的战争时,勇猛顽强,用兵如神。公元前88年,他被迫逃出罗马,历经艰险,逃到非洲,曾在迦太基的废墟中避难。迦太基(Carthage)为古代著名大城市之一,相传为腓尼基人于公元前814年所建,今为突尼斯市郊区。
“唔,所尔舅舅!”沃尔特说道。那老人正沮丧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眼镜居然很难得地戴在眼睛前面,而不是架在前额上。“你现在好吗?”
所罗门摇摇头,一只手向经纪人挥了挥,作为介绍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沃尔特屏息地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布罗格利先生说道。
“您别为这忧虑。”
沃尔特沉默而惊奇地把眼光从经纪人身上转移到他舅舅身上。
“事情是,”布罗格利先生说道,“这里有一张没有支付的票据。三百七十多镑,已经过期了。现在票据在我手里。”
“在您手里!”沃尔特往店铺里环视了一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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