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亲爱的!我真记挂你呢。”她吻了他一下,他知道她就是这样子来表示星期六的事件已经过去,旧事不必重提了。
亚当不知道的是,埃莉卡之所以兴高采烈,多少是因为她戴着一只装饰表,他不在家里时,她又一次冒风险到商店去偷窃,这只表就是这样顺手偷来了。
皮埃尔·弗洛登海尔走出驾驶座。亚当给他介绍了一下。
埃莉卡给了他最迷人的一笑。“我见过你赛车。”她又补上一句说:“不过,要是我早知道你开车送亚当回来,我可免不了提心吊胆。”
“他开得比我慢得多,”亚当说。“一次也没有打破速限。”
“多气闷!但愿那个聚会热闹得多。”
“不怎么样热闹,特伦顿太太。跟我以前参加过的几次比起来,那是算清静的了。既然只有男人在场,我想,就总是那么样的。”
别再扯下去了,朋友!亚当想警告一句。他看到埃莉卡狡黠地瞟了皮埃尔一眼,不由得疑心这个年轻赛车手根本不习惯同十分聪明伶俐的女人在一起。可是,皮埃尔分明给埃莉卡打动了心,她穿了一套普奇①式绸睡衣,长长的淡金色头发披在肩上,看上去又年轻又美丽。
①当代意大利时装设计师。
他们走进屋子,兑好酒,再拿到厨房里去,埃莉卡就在那里替他们三个人做煎蛋三明治,煮咖啡。亚当离开了一会儿,去打电话;虽然累了,但他还是去把当夜必须处理的文件收集拢来,明天早晨好派用处。他回进来时,埃莉卡正在专心听皮埃尔谈汽车比赛,看起来这就是皮埃尔在别墅里对身边一群人谈的那番话的添枝加叶。
皮埃尔摊着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一个赛车场跑道的图样。“……所以向看台前的南直道冲去时,你要笔直开,十二万分的直。每小时要开个两百哩,你要是让车子开得东歪西歪,那么时间上就大大落后了。在跑道上,风往往打横里吹过来,所以你要紧挨着墙,尽可能挨紧那垛旧墙……”
“我看到过赛车手这么干来的,”埃莉卡说。“这总叫我吓得什么似的。你开得那样快,万一撞上了墙……”
“要是撞上了,那么干脆撞过去,才比较安全些,特伦顿太太。我也撞过几回墙……”
“叫我埃莉卡,”埃莉卡说。“你真的撞过吗?”
亚当听着听着,听出了兴味。他带埃莉卡去看过几次汽车比赛,但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关心来的。他暗自想道:这或许是因为她和皮埃尔天生投合吧。他们彼此谈得投机,是明摆着的事,年轻赛车手容光焕发,象孩子一样一唱一和地凑着埃莉卡的兴致。亚当真感谢有这么个机会,总算没受到他妻子眈眈注视,就恢复了镇静。虽然他人回了家,可是一颗心还在罗韦娜身上咧。
“赛车的跑道,埃莉卡,”皮埃尔说着,“赛车手条条都得学会怎样去对付,好象是个……”他迟疑了一下,想找个比喻,接着就补上一句说:“象只提琴。”
“或者象个女人,”埃莉卡说。他们两人都放声笑了。
“那老跑道上的坑坑洼洼,你都得熟悉,路面给热辣辣的太阳晒了,或者淋了一阵雨,会成什么样子,你也得熟悉。所以你练啊练的,开啊开的,直到你找到最好的方法,前后左右最快的道道。”
亚当坐在房间的那头,这会儿文件已经放在身旁,他插嘴说:“听上去很象人生。”
另外两个人好象听也没听见。亚当打定主意:他继续做些工作,显然他们不会介意。
“你碰到参加长距离比赛,譬如说,五百哩比赛,”埃莉卡说,“你分不分心?你有没有想到过别的什么事?”皮埃尔稚气可掬地咧嘴笑了。“决不分心!如果你存心想赢,甚至想平安脱身,不是受伤抬走,那就不会胡思乱想。”他解释说:“你有许多事要琢磨,要记住。别的人在比赛中怎样干啦,你想要超出前面那些人的打算啦,怎样不让人家超过你啦。也许还有伤脑筋的事,比方说,一个轮胎磨损了,速度上就要慢十分之一秒。所以,你感到出事了,你就记住,你就心算一下,什么都考虑周到,然后决定什么时候到修理加油站去换个轮胎,输赢就凭这一着。每当拐弯前五十码,你要看好油压表,接着,在北直道上,就得检查所有的量油表,两只耳朵要听好发动机的响声。接着就是要留神找寻修理加油站工作人员打出的信号。改天你倒不妨用上一个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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