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14)

2025-10-09 评论

    质量直线下降,在棒球世界锦标赛期间,工人们一颗心总是放在手提收音机上,不大顾到干活,因此情况更糟。马特·扎勒斯基还记得他妻子弗雷达去世的前一年,在底特律虎队获胜的一九六八年锦标赛高xdx潮中,他曾经沉着脸向她说出了心里话:“我可不愿意今天造出来的汽车卖给我的死对头。”
    “不管怎么样,这辆特制车还是好的。”阿道夫(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刚才轻捷地一下子跳进那辆湖绿色轿车,又一下子跳了出来。现在,他把注意力转到后面一辆汽车上——一辆装配着白色篮形座椅的鲜橙色跑车。“这辆车管保是给一个金发姑娘的,”阿道夫在车里嚷道。“但愿是我在车里玩她。”
    马特·扎勒斯基也嚷嚷着回答:“你不是已经有了个轻松活吗?”
    “玩了她,就会更轻松。”检验员走了出来,他摩了摩肚子,做了个怪样;工厂里的打诨往往是直来直去的。
    副厂长也咧嘴回他一笑,他知道工人在八小时上班时间里,很少有这么样的一种人情味的谈心。
    阿道夫钻进另一辆车里检查内部。扎勒斯基刚才说的是实话:检验员干的活,比流水线上其他大多数人确实轻松些,要弄到这个工作,通常得靠资历。但是这个职位,既没有额外收入,又不给实权,不利的地方倒有的是。
    如果检验员做事认真负责,凡是干坏的活都不放过,那他就会惹工人发火,他们会用别的办法使他的日子不好过。领班见了他们心目中那种热心过度的检验员,也没有好感,因为他们讨厌有什么事耽误那一工段的生产。所有的领班都有上司——包括马特·扎勒斯基——逼着他们完成生产定额,另一方面领班也能够压服检验员,事实上也常常是压服了的。汽车厂里有句口头禅,那就是,每当不合标准的部件或成品在流水线上往前移动过去,领班总是嘀咕一句:“算了吧”——有时候,这要被质量管理部门抓住,但是往往发现不了。
    在吃饭休息的那地方,工会委员和纽柯克正从桌子边站了起来。
    马特·扎勒斯基朝流水线后段望去;那辆湖绿色轿车现在已经赶在好几辆汽车前面了,车上有样什么东西越发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决定在那辆车子出厂以前,再去仔细察看一下。
    也在流水线后段,他可以看到弗兰克·帕克兰德就在那规定的领班位置附近;大概帕克兰德已经回去干活了,他认为在目前已经解决的这场纠纷中,没有自己的事了。是啊,扎勒斯基认为情况就是如此,不过他也认为今后领班如果遇到非要维持纪律不可,那执行起来恐怕就会更困难了。但是,管他妈的!——各人有各人的问题。帕克兰德的问题,就得由他自己去应付。
    马特·扎勒斯基重新穿过流水线,纽柯克和工会委员迎着他走来。那黑人行动很随便;他站着,看上去比刚才坐在桌边时还要高大。五官又大又显眼,跟骨架很相称,这会儿正咧嘴笑着。
    伊利亚斯报告说:“我已经告诉过纽柯克兄弟我替他争到手的那个决定。他同意回去干活,而且也知道停工时的工资会照发给他。”
    副厂长点点头;他并不愿意损害工会委员的信誉,如果伊利亚斯要把一场小冲突搞得听起来象是一场大开打,扎勒斯基也不反对。但是,他厉声告诉纽柯克说:“你不要嘻皮笑脸。没有什么可笑的。”他问伊利亚斯:“你跟他讲过没有,如果今后再出这样的事,那就更加没有什么可笑的了?”
    “他该讲的都跟我讲了,”纽柯克说。“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了,不会平白无故发生了。”
    “你倒是挺神气啊,”扎勒斯基说。“想想你刚被开除,又没被开除。”
    “不是神气,先生,是火气!”那黑人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把伊利亚斯也包括在内。“这件事,你们这些人,你们所有的人,怎么也不会了解。”
    扎勒斯基喝道:“把这个厂搞得天翻地覆的争吵,都会叫我火得要死。”
    “不是火在心头。不是那么样怒火中烧,是暴跳如雷。”“不要惹我。说不定我会发给你们看的。”
    对方摇摇头。这人个子虽然那么高大,嗓音和举止却都温柔得出奇;只有那对深灰绿色的眼睛在冒火。“老兄,你不是黑人,你不知道做黑人是什么滋味;不是暴跳如雷,不是怒火中烧。从你出生那天起,就有一百万支混帐的针扎在你心里,后来有一天,有个白人大娘管一个男子汉叫做‘小子’,一百万支针之外再扎上一针,可叫人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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