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卡在那家铺子里没有记帐户头,就用支票付了货款。随后,她又到化妆品部去买一支唇膏,因为她没把握家里是不是有一支正好是那种色彩的。
化妆品部很忙。埃莉卡一边等,一边张望陈列出来的各种唇膏颜色,她发觉近处香水柜台前另有一个顾客。那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正在跟售货员说:“我是要买给我儿媳妇的。我实在说不上……让我试试诺雷尔牌的。”
售货员是个讨人厌的黑发姑娘,照着那顾客的要求,拿过来一个样品玻璃瓶。
“好,”那女人说。“好,那味儿好闻。我就要那一种。一唡装的。”
售货员从背后,顾客都伸手不到的那镶着镜子的货架上,挑了一只白地黑字的盒子,放在柜台上。“卖五十元,外加销售税。现付还是记帐?”
那老妇人迟疑了一下。“啊,我可没想到价钱那么贵。”
“我们还有小号的,太太。”
“不……呃,不瞒你说,这是件礼物。我想我应当……可我还是等一等,考虑一下。”
那女人一离开柜台,香水部售货员也走开了。她穿过拱道,一会儿就不见了。柜台上,那瓶盒装香水仍然放在售货员原来搁着的地方。
说来既荒谬又希奇,埃莉卡的脑子里居然拍出了这样一个电报:诺雷尔牌香水是我用的那种。为什么不拿走呢?
她犹豫不决,对自己的这阵冲动不由大吃一惊。她正在这样迟疑,第二个电报又来催促她了:干吧!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嘛!马上行动!
事后,她记得她等了很久,心里一直在纳闷:难道这真是自己的思想活动吗?随后,埃莉卡从容不迫,不慌不忙,但又象给磁力吸着似的,从化妆品部走到香水部。她既不仓促也不怠慢,把那盒子拿了起来,打开手提包,放进了包里。手提包上有个弹簧扣头,扣头啪的一响,包就关上了。在埃莉卡听来,这声音仿佛是一声枪响。这会引起人家注意!
她干了什么啊?
她站在那儿,哆嗦,等待,不敢动,还以为要听到一句骂,有只手抓住她肩膀,一声喊:“捉贼!”
什么事也没有。但是总会有的;她知道会有的,随时都会发生。
她有什么法子辩白呢?辩白不了。手提包里既有赃证,就辩白不了。她焦急得左思右想:她心头涌起那股违悖情理、难以置信的冲动,叫她禁不住下手拿了那盒子,现在该不该再拿出来,放回原处呢?她以前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干过,稍微有点相似的事,也从来没有干过呀。
埃莉卡仍然在哆嗦,也感到心在怦怦跳,她暗自问道:为什么?刚才干出那样的勾当,到底为的是什么?最最荒唐的是,她用不着偷窃——香水也好,其他任何东西也好。她钱袋里有的是钱,有一本支票簿呢。
即使到现在,她还可以招呼售货员到柜台上来,可以掏出钱来付那盒香水的帐,那不就结啦。只要她迅速行动。马上就做!
不。
还是什么事也没有,可见谁也没看到。不然的话,到这时候,早就有人喝住她,盘问她,说不定还会把她抓走呢。她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随随便便朝铺子里四面八方打量了一下。买卖照常。似乎没什么人对她发生一丁点儿兴趣,连看都没朝她看一眼。香水部售货员没有来。象刚才一样,埃莉卡不慌不忙,回到了化妆品部。
她提醒自己:她反正是要买香水的。她那样子搞到手,是既愚蠢又危险,以后千万不能再干那种事了。可现在已经搞到手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想要再归还,反而困难重重,少不得解释一番,也许接下来还会挨到骂,这一切不是都已经幸免了吗。
化妆品部的售货员空下来了。埃莉卡以十分动人的微笑和态度,向她要几种深浅不一的橙色唇膏来试试。
她知道,还是有着一种危险:香水柜那个售货员。那姑娘会不会发觉刚才放下的那个盒子不见了?要是果真这样,会不会记得刚才她就在附近呢?
按着埃莉卡的本能,就是要离开,赶快离开这家铺子,可是理智却又警告她说:留在这儿,反而不大惹人注目。她故意磨磨蹭蹭挑着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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