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果然见到他了,这是一个魁梧、粗鲁、红面、患坏血病的人,只有那双有生气的黑眼睛是他那内在的狡猾头脑的唯一表征。看来他好像刚刚跳进过他那特有的世界,又带出来一个人物,就是那位坐在他身边的苗条的、急躁如火的年轻女人,她的脸色苍白而紧张,她虽很年轻,但却显露出颓废和忧愁所造成的憔悴,使人一眼就看出可怕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残痕。
"这是吉蒂·温德小姐,"欣韦尔把胖手一摆,算是介绍。
"没有她不知道的——好,还是她自己来说吧。接到你的条子不到一小时,我就把她给抓来了。"
"我是容易被找到的,"那个年轻女人说,"我总是在伦敦的地狱。胖欣韦尔也是这个地址。我们是老伙伴了,胖子。可是,有那么一个人应该下十九层地狱,要是世界上还有半点儿公道的话!他就是你要对付的那个人,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我看你是同情我们喽,温德小姐。"
"要是我能协助叫他得到应有的下场,那我服服帖帖跟你走,"这位女客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在她那苍白急切的面孔上和火一样的眼睛里有一种极端强烈的仇恨,那是男人永远达不到、只有极少数女人才能达到的仇恨。"福尔摩斯先生,你用不着打听我的过去,那是不相干的。但是我现在的这副样子完全是格鲁纳给我造成的。我真希望我能把他拉下马呀!"她两手发疯般地向空中抓着。"天哪,要是我能把他拉到那个他往里推下了多少人的深渊去该多好哇!"
"你知道目前情况吧?"
"胖子已经告诉我了。这回那个家伙是要对另一个傻子下手,还要跟她结婚。你是要阻止这件事。你当然很了解这个坏蛋,绝不能让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清白女孩子跟他接触。"
"但是她并不是精神正常的。她发疯地爱上他了。有关他的一切情况都跟她说过了,但她什么也不在乎。"
"知道那个谋杀事件了?"
"知道。"
"我的天,她可真有胆子!"
"她认为这都是诽谤。"
"你为什么不把证据摆在这个傻子的鼻子底下让她瞧瞧?"
"就是说呢,你能帮助我们这样做么?"
"我不就是活证据吗?要是我站在她眼前告诉她那个人是怎样对待我的——"
"你肯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肯!"
"也好,这倒可以试试。不过,他已经自己向她忏悔过他的罪恶了,并且已经得到她的饶恕,我看她是不会再来谈这个问题的。"
"我敢打赌,他绝不会把什么都告诉她,"温德小姐说,"除了那件轰动社会的谋杀案之外,我还听到过一点他的另一两件谋杀。他总是以他那种惯用的柔和腔调谈到某某人,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在一个月之内他就死了。'这些并不是空话。但是我什么也不在意——你瞧,我那个时候也是爱上他了。那时他的行为对我来说就像对目前这个可怜的傻瓜一样!但是有那么一件事震动了我。是的。我的天,要不是仗着他那张狡猾甜蜜的嘴皮子拼命解释和安慰我,我当天夜里就离开他了。那是一个日记本子——一个带锁的黄皮本子,外面有他的金质的家徽。照我看那天夜里他八成儿是喝醉了,要不然他绝不会给我看那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你吧,福尔摩斯先生,这家伙收集女人,而且以此而自豪,就像有人收集蝴蝶标本一样。他把什么都收在那个本子里头了,相片,姓名,细节,关于这些女人所有的事。这是一本极下流的兽性行为的记录,凡是人——即便是来自贫民窟的人,也绝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尽管如此,阿德尔伯特·格鲁纳却有这样的记录本子。'我所毁坏的灵魂',他完全可以在本子皮上题这样的话,只要他愿意这么做。不过,这都是题外的话,因为这个本子对你也没用,即使有用你也得不到它。"
"它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能告诉你现在它在什么地方呢?我离开他已经一年多了。我只知道当时是在什么地方放着。他在许多方面都像是一只整洁精细的猫,所以也许它现在仍然被放在内书房一个旧柜橱的格子里头。你知道他的住宅吗?"
"我到过他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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