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药(143)

2025-10-09 评论

  飞机里乘客很挤。好在他们四人并排的座位在后舱,至少可以互相讲点悄悄话。过了一会儿,西莉亚向另三人说,“谢谢你们的耐心等待。现在你们想问什么就请吧。”
  布鲁斯第一个发问。
  “妈妈,怎么会发生这一类事情呢?已经认可的药,忽然又有那么糟糕的副作用?”
  她整理思路后才回答。
  “你首先要记住:任何一种药,对于人体都是外来的化学物质。人吃药——通常由大夫处方——目的是要治疗体内某种毛病。但药虽有治病作用,也可能有害,这有害的作用称为副作用,当然副作用也可以无害。”
  安德鲁补充说,“还有一种所谓的‘利弊的权衡’。医生为取得治病效果,对使用某种药必须作出判断,看值不值得去冒使用它的风险。用有些药时冒的风险要比别的药大,但即使用成分简单的阿斯匹林都有风险,有时风险还很大,因为阿斯匹林可以引起内出血。”
  莉萨说,“可是,药品出售前医药公司肯定做过试验。照说,食品药物局就是检查它有无危险,检查危险有多大的。”
  “不错,这一切都是事实,”西莉亚承认说,“不过人们往往不了解的是:时至今日,试验还是有局限性的。要试验一种新药,先是在动物身上做,看动物试验的数据没问题,就在自愿应试的人身上做试验。这得花好几年时间。即使人体试验做完后那药在各方面看来都不错,也只有几百人或许千把人用过而已。”
  安德鲁说,“而且这些人之中,可能谁也没受到任何有害的影响,或者说受到的影响只是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
  西莉亚点头同意,接着说下去,“但是那药上市后,用的人就有成千上万,或许有好几百万,不利的反应可能在少数人身上出现,有时他们在人口中所占的百分比极小。那些不利的反应都是在试验中不可能预见到的。当然,如果百分比相当大,新出现的反应又很严重或足以致命,那药就必须收回,禁止使用。关键在于,除非经过广泛使用,否则无法断定一种药究竟有多安全。”
  布鲁斯说,“那些反应,都该向有关方面报告,是吗?”
  “是的,只要医药公司听到反应,就要报告。在我们国家,法律要求我们把听到的反应向食品药物局报告,通常是这样做的。”
  莉萨皱眉说,“只是‘通常’吗?”
  西莉亚解释说,“因为有时很难判断,反应真是由某种药物引起,还是由别的因素造成。这问题往往需要科学鉴别,还要容许出自真心、坦诚相见的不同意见。另外要记住:仓促的决定有可能断送一种也许可救人性命的好药。”
  “不过,至于蒙泰尼,”安德鲁提醒大家,“情况却正好相反。”他对莉萨和布鲁斯说,“对于蒙泰尼有争议的反应,你们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其他人的判断全错了。”
  西莉亚摇摇头。“就连这一点也不完全符合事实。我只是凭直觉,不是科学鉴别。直觉有可能是错的。”
  “可这回没错,”安德鲁说。“这点很重要。还有,你坚持己见,有道义上的勇气以辞职来维护原则,这种事很少人办得到。对于这些,亲爱的,我们一家都为你感到骄傲。”
  布鲁斯也应和着说,“我要说,是这样!”
  莉萨靠过去亲了亲她母亲。“妈妈,我也一样。”
  饭送上来了。安德鲁在他的盘子里挑来拣去,却没有食欲。他评论说,“对飞机上的伙食只有一点可说:它有助于打发时间。”
  不久,他们又回到大家心中都在考虑的话题上来。
  布鲁斯说,“有件事实在难以相信,妈妈,报纸和电视台竟不知道蒙泰尼出了什么问题,至少并不了解详细的情况,至少今天以前不了解。”
  是安德鲁作的回答。
  “会出现这种事的,以前就出现过,几乎跟这次一样。那次是酞胺哌啶酮。关于那事件我读到过大量材料。”
  在好几个小时里,西莉亚这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说,“咱们家有两个历史迷。”
  安德鲁说,“一九六一、六二年期间,美国新闻界对酞胺哌啶酮在欧洲造成的灾难不闻不问,甚至在美国内科医生海伦·陶西格博士去国会作了证,放映了畸形儿的幻灯片,议员们看了吓一跳之后,美国报纸还是只字不提。”
  “真教人难以相信,”莉萨说。
  她父亲耸耸肩。“这取决于你对新闻界怎么看。有些记者就是懒。派去参加听证会的那些记者没出席,事后又不看正式记录。不过有人勤快,他叫莫顿·明茨,是《华盛顿邮报》记者。他把所有的零星情况凑起来,第一个捅出了酞胺哌啶酮的事。这事自然立即成为轰动的新闻,就跟蒙泰尼目前正在形成的情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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