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谈话促使他加快了重建的步伐,迅即向供应的商店再订购补充的动物,等动物一到,所里的人就着手照搬腻味的老一套,重复那早已开始的工作。结果,三个星期后,重建资料的工作就全速展开了。
那夜遭袭击后的全部艰苦日子里,伊冯悉心照料马丁的身体和情绪。她替马丁安排好家庭生活,不对他有任何要求,大小杂事都由她干,以便他把心思和精力集中在研究所的工作上;在其他时候,她对他体贴慰藉,似乎本能地知道什么时候该不声不响地照料他,什么时候该用有趣的闲聊逗他高兴。有一次,马丁筋疲力尽地忙了一天。临睡前,伊冯叫他脸朝下躺着,慢慢地给他做瑞典式按摩,让他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马丁问她怎么学会这本事的,她回答说,“我曾有过一个室友,她是按摩师,是她教我的。”
“我注意到你一点,”他说,“你从来不放过学习机会。读约翰·洛克的书时也是这样。最近你又读了他文章吗?”
“读了。”伊冯略一沉吟后说,“我发现他写的东西对那些‘争取动物权利’者来说倒适合。那是篇谈热情的文章。”
马丁好奇地问,“我恐怕记不起了。你能找来那一段吗?”
洛克的《论文集》在房间另一头,可是伊冯没有过去拿书就背开了:
“同乏味而又往往难以成功的严格论证相比,靠直接的启示作为人们言行的基础自然远为简便。无怪乎有人极善于假装受命于天并使自己相信他们的言行乃受上天的特殊指引……”
她显然是在背诵。马丁惊讶地注视着她。看到马丁这神态,她脸一红,接着又背了下去。
“心理既是此种状态,那么任何无稽之谈一旦进入其幻觉,便是上帝的意旨,立即具有神的权威;任何荒诞之事,只要他们乐于一试,那么此种冲动就被认为是直接来自上天的召唤……”
伊冯停下来,边咯咯地笑,边羞涩地说,“背得够了。”“不够,不够!”
马丁怂恿她。“请接着背!如果你记得。”她有点疑惑。“你在取笑我。”
“一点取笑的意思都没有。”
“那行。”她又背诵起来。
“……热情虽非建立在理性或神示之上,却出自激动的或过于自负的头脑所生的奇思异想……人们最急于听从自身的冲动……因为强烈的奇思异想犹如一种新原则,一旦超出常识范围,不受理智约束,就将席卷一切……”
伊冯背完这段就停了,一对显得很天真的蓝眼睛盯着马丁,表明她对自己毫无把握,仍不知道马丁有何反应。
他大惑不解地说,“我现在的确记起你背的这段了。我认为你一个字也没有错。你怎么做到的?”
“哦……我就是能记住事情。”
“什么都能记住?而且总记得这样详细?”
“我想是这样。”
这使马丁想到:甚至在闲谈琐事时,伊冯似乎也总把细节讲得准确无误——姓名、日期、地点、消息来源、背景情况等等。他以前只下意识地注意到这点,此刻他才重视起来。
他问道,“你必须读几遍才能记住呢?”
“大多只读一遍。但是记洛克的书得两遍。”伊冯还是一脸的不自在,好像马丁发现她隐瞒了什么罪过似的。
他说,“我想找篇东西来试试。”
他走到另一个房间,找了一本他确信伊冯没见过的书。那是洛克的《人类理解论》。他翻到他曾做过记号的一页对她说,“读这段东西,从这里到那里。”
“我可以读两遍吗?”
“当然可以。”
她低下头,皱着眉全神贯注地读,金黄的长发垂在脸前。接着她把书放下。马丁从她手里接过书吩咐说,“现在背背你读的那段。”
她背诵时,马丁逐字逐句地核对。
“有一些基本真理垫底,在此基础上又衍生其他许多真理,内部具连贯一致性。这些真理不断涌现,藏量甚丰。人们用其武装头脑,而且,宛如天空的光,不仅本身美丽悦目,而且给其他事物光明并证明其存在;如果没有这光,其他事物就不可见也不可知。牛顿先生对万有引力所作的伟大发现即属此类……”
她又背了几段,马丁发现她背的与书上印的一字不差。
背完以后,伊冯郑重地说,“这段真棒。”
马丁说,“你也棒。你本事也棒,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她又不安了,犹豫了。“你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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