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药(2)

2025-10-09 评论

  一九七九年《超载》出版时,我宣布退休了。我很疲劳。我的一生已过得很充实,过去我感谢,现在我仍然感谢世界上千百万读者,是他们多方面丰富了我的生活,包括使我有条件退休。
  不论我的余生还有多少岁月,我要花更多时间——还要旅行——和我的爱妻希拉在一起,钓钓鱼,多读点书,听听音乐轻松轻松,做正进行创作的作家做不到的一些事情。
  我毫不知情的是,我的冠状动脉有六处堵塞,快要致我于死命了——这是我的朋友,旧金山的内科医生爱德华·罗宾斯大夫在我退休后不久就诊断出来的,他建议立即做手术。手术做了——开了四条通道——由得克萨斯心脏病医院的丹顿·库利大夫主刀。对这所医院我感激不尽。
  希拉给我支持和鼓励,就像她在我们多年相亲相爱的婚后生活中一贯所做的那样。这本小说里,西莉亚和希拉两个名字声音相近,并不完全是巧合。
  总之,后来我重新获得健康,精力充沛——精力是如此充沛,以致希拉有一天对我说,“我认为你应该再写一本书。”
  我采纳了她的建议。本书就是这样产生的。
  阿瑟·黑利
  一九八四年四月五日

  波音747飞机已离开伦敦半小时了。在前部头等舱里,安德鲁·乔丹大夫伸出手去,把他妻子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
  “别着急,”他劝道。“不会出什么事的。”
  “总会出点儿事的,”她说。“丹尼斯·多纳休一定要搞鬼的。”
  一听到这个美国新英格兰民权派参议员的名字,安德鲁就表现出很厌烦。“我正等着用餐哩,”他抗议说,“你何必存心叫我恶心,倒我的胃口?”
  “严肃点儿,安德鲁。别忘记死了人。跟用药有关系。”
  “死人与你不相干,你离他们远得很。”
  “那也一样,只要引起法律诉讼,我就会牵连进去。说不定我要蹲监狱。”
  他想使他们摆脱原先的沮丧情绪。“你还没蹲监狱嘛,不过真把你关起来的话,我保证每天去探监,还在带给你的蛋糕里藏好钢锯条。”
  “安德鲁呀!”她转向他,微笑中半是挚爱,半是忧伤。
  他在想,他们结婚已经二十八年,还能这样欣赏自己的妻子,可真是幸福。她还像当年那样美丽、聪明、坚强。他认为自己这看法并不是感情用事。
  她的这些优点以及其他优点非常鲜明,他见到它们一再显露出来,已有千百次了。
  “真好啊,”他们身边插进来女人的说话声。
  安德鲁抬头一望。是位容光焕发、年轻活泼的空中小姐看到他俩手牵着手发的议论。
  他故意板起脸对她说,“上了年纪的人也可能谈情说爱的。”
  “真的吗?”空中小姐也用他那种开玩笑的口气说,“我可从来没想到过。还要点香槟酒吗?”
  “请再来一点儿。”
  他发觉这姑娘在审视他,明白自己依然风度翩翩,即使一个年轻得可以当他女儿的姑娘还是很喜欢看他。这倒并不是他自作多情。上星期伦敦报纸上那个专栏作家怎么形容他来着?“某人的丈夫是个杰出的内科医生,满头银发,潇洒英俊……云云,云云。”当时安德鲁见到这报道很高兴,尽管他没有说出来。
  香槟酒斟上了,安德鲁往后靠了靠。他很欣赏乘头等舱位旅行的那些特殊享受,尽管比起往常来,这种享受今天已不那么带劲了。当然,这些锦上添花的享受都是由他妻子的钱提供的。他作为一个内科专家,找他看病的人很多,收入也很可观。但他感到,自己也许舍不得在伦敦飞纽约的旅行中买头等舱位,当然更乘不起专用喷气机了。而他的妻子,有时安德鲁也一样,经常乘专机在北美到处飞。
  更正,他提醒自己说,此前曾经乘专机旅行过。但即将到来的前景难以预测。
  然而,在他们婚后的生活中,金钱从来没成为什么问题。他们从来没有为金钱争执过。从一开始他妻子就坚持说,凡属于他们的都属于他们俩共有。
  他们的银行往来帐总是以两人的名义开户头,尽管如今安德鲁提供的比他妻子的少得多,他们谁也不为数字的高低烦神。
  他沉入遐想中,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这时波音747飞机已嗡嗡地向西进入大西洋的高空了。
  “安德鲁,”他妻子说,“你真是我的安慰。需要的时候总在我身边,而且总是这样坚强。”
  “真奇怪,”他答道。“我刚才正在想,你才坚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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