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哀伤又是从何而来呢?
有人说是与生俱来,也有人说因为安房直子是一个养女……
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从一个温柔女性的视点出发,把这种淡淡的哀伤融入到自己那凄美、空灵梦幻般的文字当中,写出一个个单纯得近乎透明但却又让人感受生命的怆痛与诗意的故事。
《狐狸的窗户》就不用说了,《花香小镇》说的是一个秋天开始的日子,一个叫信的男孩,看见一个又一个骑着橘黄色自行车的长发女孩,像一大群红蜻蜓,向着一个相同的方向流去。只有信才能看得见她们,他看着那一辆辆数不清的橘黄色的自行车朝天上飞去。那个黄昏里充溢了一种让人想大哭一场的甜甜花香,一旦吸满了胸膛,说不出什么地方就会一阵阵痛楚,然后,藏在身体什么地方的某一件乐器就会啜泣一般地奏响。这时信才知道她们是花妖,花妖告诉信,不论是谁,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小提琴。啊,是小提琴!信心中的那把小提琴啜泣一般地奏响了,若干秋天的回忆浮上了心头——妹妹生病住院的日子、隔壁的裕子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的日子、头一次会骑自行车的开心的日子、在原野上捡到一只小猫的日子……
孤独、死、温情、爱以及缱绻的怀念,都是安房直子作品中最常见的主题。
天泽退二郎在谈到安房直子的创作风格时,曾这样写道:几乎在所有的安房直子的作品中,都飘溢着哀愁。但这不是廉价的眼泪、因滑稽可笑而淌出的眼泪,也不是让人嚎啕大哭、痛恨人生命运不平的虚张声势的东西。安房直子作品中的悲伤,所以催人泪下绝不是因为一目了然的死或与所爱的人的诀别,是一种扎在胸臆的疼痛。
安房直子的许多篇作品都涉及到了死。
比如,《白鹦鹉的森林》就讲了一个名叫水绘的女孩,通过一只白鹦鹉,找到了地下的黄泉国,那里不单有她那死去的姐姐,而且每一棵树上都落着白鹦鹉,姐姐告诉水绘:这棵树上的鸟没有一只例外,全是另一个国度里思念我的亲人。《雪窗》的笔触则伸向了天国,讲的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老爹推着一辆名叫“雪窗”的车摊子,翻山越岭去寻找死了整整十年的女儿美代灵魂的故事。即使是《狐狸的窗户》,主人公“我”也从那用桔梗花汁染成蓝色的手指搭成的窗户里,看到了被枪打死的雌狐狸、看到了被火烧毁的家。
所以小西正保才会说:不论安房直子的哪一篇作品,都似乎飘荡着死的影子。“与死者的对话”或是“对死者的思念”,甚至成了除了独自、特异的想像世界之外,安房直子作品的又一大魅力。死,曾经是儿童文学的一大禁忌,但安房直子却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而是用带有格林童话式的幻想小说,写下了一篇篇甘美而又诱人乡愁的作品。尽管那幻想中弥漫着一种无边的寂寞,但却是那么的美丽而抒情,一点都不阴冷灰暗。
安房直子作品的思想及寓意是深刻的,它们不仅描绘出现实以上的人生,而且让我们窥见了人生的深渊。西本鸡介就指出:“虽然是甘美的幻想故事,但却与伤感的星堇派童话(指日本明治时代歌咏爱情的浪漫派)及逃避现实的民间童话有着本质区别。幻想的世界没有停止在憧憬中,而是以深刻而敏锐的洞察力,探讨了人究竟是什么的哲学命题。看上去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架空故事,却不是荒唐的谎言而是象征着真实的人生。因此连大人也无法不唤起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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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房直子的作品,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颜色和声音。
她曾说过激发她写《狐狸的窗户》的,就是一片蓝色的花田。某片高原上、一个连吹拂的风都被染成了蓝色的地方——那里是无边无际的蓝色的天空、蓝色的花田——
这也是每一个读过安房直子作品的人的感受,像《花香小镇》里那水流一般朝天上涌去的橘黄色的自行车、《萤火虫》里飞雪落花一般的蓝色的萤火虫、《夕阳之国》里那橙黄色的沙漠……安房直子用她那迷人的想像,为我们画出了一个个彩色的幻想世界。
除了颜色,安房直子有时还会产生一种冲动:写一篇能够听得见声音的故事。她说《雪窗》就是在这个念头驱使之下写成的作品。
7
然而让人扼腕的是,一个这样与世无争的美丽女人,却留下那一山坡野菊花似的幻想作品,早早地走了,早早地一个人去了那遥远的天国。
是写了太多关于死亡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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