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14)

2025-10-09 评论

  “我只是小小的律师一个,”我答道,“不过我可以送你到班房里去好好养两天。”
  “你是吓唬人,”坦普尔说。
  “不是吓唬你。不过咱们这档子事你要是想快一点解决的话,也另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你这个妖精?”
  他特意把那隐隐隆起的肌肉使劲抖了两下。我暗暗感到背后那帮音乐大师都为我捏着把汗。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那么点儿。不过我还是不动声色地脱下了外套,把嗓门压得低了八度,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道:
  “坦普尔先生,如果你真要不肯自便,那我也没法子,我只能悠着点儿——读书人对读书人总得悠着点儿——来把你的橡皮泥脑袋揍个大开花了。”
  那个吵上门来的家伙仓皇溜走以后,斯坦因先生开了一瓶香槟庆贺(“这可是加利福尼亚来的直销真品哪”)。酒后大家一致提出要在熟悉的曲子中选响度最大的一支来演奏,结果就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演奏得可真是劲头十足。连我还来了一份呢:我管打炮(用的乐器是一只空垃圾筒)。
  几小时后演奏就结束了。时间也过得太快了。
  “下次再来啊,”斯坦因太太说。
  “他肯定会来的,”斯坦因先生说。
  “你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她问。
  “他喜欢我们哪,”路易斯-斯坦国答道。
  情况也就是这些了。
  不用说得,送乔安娜回家自然是我的任务。尽管时间已经很晚,她却还是一定要我陪她坐五路公共汽车回去。这五路公共汽车是一直顺着河滨大道去的,到最后才蜿蜒折进五号街到终点。她今天值过班了,所以显得有点累。不过看她的情绪还是挺高的。
  “哎呀,你刚才真是了不起,奥利弗,”她说着,就伸过手来按在我的手上。
  我暗暗自问:这手让她按着是个什么感觉呢?
  我却就是说不上有些什么感觉。
  乔安娜还是兴奋不已。
  “今后坦普尔就肯定不敢再露面了!”她说。
  “哎,我跟你说了吧,乔——对付蛮横的家伙,跟他来硬的其实也没啥了不起,就是像我这么个脑袋瓜子不大好使的,也照样办得到。”
  说着我用双手做了个手势,所以这手就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是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不过……”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总说自己不过是个没什么头脑的运动员,她也许听得心里有些嘀咕了吧。其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这个人实在是不值得她白费时间的。说真的,是她太好了。人也算得上挺漂亮。反正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儿汉,感情并不反常,对她的印象总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她住在医院附近一幢大楼的四楼。大楼是没有电梯的,我把她一直送到她的房门口,这时我才觉得她怎么长得这样矮呢。因为她说起话来老是得仰起了脸,把眼睛直瞅着我。
  我还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那决不会是爬楼梯的缘故(记得吗,我有跑步锻炼的习惯)。我甚至还渐渐觉得,自己跟这位又聪明又温柔的女医生说话时,怎么竟会隐隐然有那么一丝恐慌之感。
  也许她以为我对她的好感可不只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①呢。也许她还以为……真要是这样,那可怎么好呢?
  ①意思是超乎性爱的爱。
  “奥利弗,”乔安娜说了,“我本想请你进去坐坐的。可我一大早六点就得赶去上班。”
  “那我下次再来吧,”我说。我顿时感到肺里缺氧的现象一下子就改善了。
  “那敢情好,奥利弗。”
  她亲了亲我。面颊上那么轻轻一吻。(她们一家子都是喜欢来跟人亲亲的。)
  “再见了,”她说。
  “我回头再给你打电话,”我回了一句。
  “今天晚上过得真是愉快。”
  “我也有同感。”
  然而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就在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得出了结论:我得去找一位精神病医生看一看了

  “咱们先把俄狄浦斯王啊这一套①撇开不谈。”
  ①“俄狄浦斯王啊这一套”指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所说的俄狄浦斯情结。俄狄浦斯是希腊神话中底比斯国王拉伊俄斯与王后伊俄卡斯达之子。长大后,无意中杀死了亲父。后因除去怪物斯芬克斯,被底比斯人拥为新王。在两不相知的情况下,又婚娶其母。发觉后,其母自缢,俄狄浦斯自刺双目,流浪而死。俄狄浦斯情结即指儿子亲母仇父的变态心理,这里显然是指仇父这一点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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