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46)

2025-10-09 评论

  后来我们就坐了车去我家——坐车可要比走还花时间。中途我们停了一下,去华人饭馆里买些外卖菜。我决定不下挑哪几个菜好,一时倒煞费踌躇。
  “怎么啦?”见我拿着菜单研究个没完,玛西就问。
  “不好办。我倒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玛西说了声:“不就是吃顿饭嘛。”这话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意思,或者是不是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我就永远也解不开了。
  我坐在自己家的起坐间里,捧着上星期的《纽约时报》星期刊想定下心来看看。浴间里此刻正有位女士在洗淋浴,我也只作没有什么希罕的。
  “嗨,”我听见她在喊,“这儿的毛巾都有点……气味啦。”
  “是啊,”我说。
  “你还有干净的没有?”
  “没有啦,”我说。
  半晌没有作声。
  “就马马虎虎算了吧,”她说。
  浴间里弥漫着一股女人的气息。我原以为自己洗个淋浴一会儿就得(我这浴间里除了一个蹩脚的莲蓬头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这芬芳的气息却引得我流连不去。难道我是舍不得离开这让我感到心里踏实的一股暖流?
  不错,我是个富于激情的人。而且又是个高度敏感的人。但是说来奇怪,今天晚上,此时此刻,尽管外边房间里有个女人正等着我一块儿去玩“过家家儿”的游戏,而且愿意什么都按我的古怪规矩去做,可我却说不出心头的滋味究竟是喜还是悲。
  我只觉得心头有那么一股滋味。
  玛西-宾宁代尔在我那个小厨房里,不会装会,打算把煤气灶点上火。
  “你不拿人柴怎么点得着啊,”我被煤气呛得咳嗽起来,赶紧把窗子打开。“我点给你看。”
  “对不起,朋友,”她也弄得尴尬极了。“到了你这儿我简直弄得手足无措了。”
  我把买来的熟菜热好,取出几罐啤酒,又倒了一杯橘子汁。玛西在矮茶几上摆餐具。
  “你这些刀叉是哪儿买来的?”她问。
  “噢,不是一处买的。”
  “我说呢。怎么一样也没有成双配对的。”
  “我喜欢多一些花样。”(不错,成套的餐具我们是有过一套的。我怕触景生情,凡是当初两口子用的东西我全都收起来了。)
  我们就席地而坐,吃起晚饭来。我内心紧张,表面上却还是尽量装得很自在。我真担心我屋里这简陋的陈设,加上光棍混日子的那一副邋遢相,会使我的客人禁不住怀念起她原先的生活来。
  “这也不错了,”她说着,还来轻轻按了按我的手。“能放些音乐听听吗?”
  “我这里没有设备啊。”(詹尼的立体声录放机我已经送掉了。)
  “什么都没有吗?”
  “只有收音机,我早上当闹钟用的。”
  “让我听听QAR电台行不行?”她问。
  我点点头,勉强一笑,玛西便站起身来。收音机放在床头。离我们席地而坐之处有约莫四、五步路。我吃不准她会开了收音机就回来呢,还是要等我过去。她看得出我这份泄气劲儿吗?她可曾意识到我一片火热的激情早已化作了云烟?
  冷不防电话铃响了。
  玛西正好就站在电话跟前。
  “我来接好不好,奥利弗?”
  “有什么不好的?”
  “也许是你心上的哪个小丫丫呢,”她笑嘻嘻地说。
  “你太高抬找了。哪会有这样的事。那你就听听看吧。”
  她耸耸肩膀,就拿起电话来听了。
  “你好。……是的,没错,是这个号码。……对。他在……你问我是谁?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要命,这电话是谁打来的,居然盘问起人家家里的客人来了?我站起身来,铁板着脸一把抢过了电话。
  “喂?你是哪位?”
  对方先是没有作声,后来只听见一声:“恭喜你啦!”一个沙哑的嗓音开了腔。
  “啊——是菲尔。”
  “哎呀,感谢上帝!”好一个虔诚的卡维累里,一提上帝那嗓门就像打雷。
  “你好吗,菲尔?”我只作若无其事地问。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只顾一个劲儿问他的。
  “她长得好看吗?”
  “你说谁呀,菲利普?”我故意冷冰冰回他一句。
  “就是她呀,就是你那个她呀,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妞儿呀。”
  “哦,是替我打杂的那个姑娘,”我说。
  “晚上十点钟还在你那儿忙乎啊?得啦——别耍花枪啦。还是对我从实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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