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
“我还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过了会儿她才说。“在我遇到你以前,我唯一的痛快事儿就是打了胜仗扬眉吐气,让大家都看看。……”
“那你说说你现在呢,你怎样才觉得快乐?”
“得有个男人家,”她说。
“什么样的?”
“我想应该是这么个人吧:我做什么他不应该都无条件接受。他应该了解基实我真正想望的倒是……别一天到晚尽扮演老板的角色。”
我等着她往下说,四外也只有群山环立,默默无言。
“你就是这么个人,”她过了好半天才说。
“我真高兴,”我应了一声。
“我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办呢,奥利弗?”
我们都不大愿意打破沉寂。说话,也断断续续,因为脑于是在那里琢磨。
“想知道你应当怎么办吗?”我说。
“是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吐出一句话来:
“把店都卖掉。”
她差点儿把手里的咖啡都掉了。
“你说……什么?”
“听我说,玛西,连锁商店的公司总裁过的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生活,要我洋洋洒洒写篇论文我也写得出来。这种生活概括起来就是三句话:奔走不定,变幻无常,好比一辆随时准备出动的消防车。”
“说得太贴切了!”
“是啊,这种生活方式对发展公司的业务也许是很有利的,可是个人的爱情关系则情况正好相反。要发展爱情关系,就得多拿出时间,少在外奔走。”
玛西没有吭声。我就进一步往下说。
“所以,”我是一副谈笑自若的神态,“我说你还是把你的店统统卖了。你爱在哪个城里住,尽可以在哪个城里开上一家咨询公司,我包你业务发达。我呢,要揽些官司案子到哪儿都行。这样我们两个人也许都可以扎下根来。还可以开花结子,添上几个小娃娃。”
玛西却哈哈一笑:“你真是想入非非。”
“你才是乱说一气呢,”我回了她一句。“你呀,就是手握大权还舍不得割爱。”
我这话的口气里可决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尽管话可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嗨,”她说,“你是在考验我啊。”
“对,是在考验你,”我回答说,“可惜你过不了关啊。”
“你是自命不凡又自私自利,”她一脸顽皮地说。
我点点头不否认。“不过我也毕竟是个人。”
玛西对我瞅瞅。“可你愿意跟我永远厮守在一起吗……?”
“雪,总是要化的哟,”我说。
于是我们就站起身来,挽臂而行,一起回汽车里去。
坐上汽车,直驶丹佛。丹佛可是一点雪也没有
回到纽约,已经是星期三的晚上了。那天早上玛西就把丹佛店里的事都安排停当了,当时我们还合计过,要不要再去打一场雪仗玩儿。不过最后还是超越自我的种种考虑占了上风。也该回去重新工作了。那件案子虽已快要审结(我跟巴里-波拉克的电话联系始终没有断过),我还说不定可以在最后关头给他帮上点忙呢。
要出租车的人排成了望不见头的长龙,我们等得连脚跟都快要冻僵了。好容易才算轮到了我们。停在我们面前的,真让人以为是只压瘪了的黄听子。这就是纽约的出租车了。
“昆斯不去①,”那司机对我们的招呼是这样一声咆哮。
①昆斯区是纽约市的行政区之一,在长岛上,属纽约的东郊。拉瓜迪亚机场和肯尼迪国际机场都在该区。看来这司机是只想往西,去做闹市曼哈顿的生意。
“我们也不去昆斯,”我一边说一边就去拉他的破车门,“我们要去东六一十四号街二十三号。”
我们两个都上了车。去哪儿我已经说过了,从法律的意义上讲,手续已经完备,他这就应该把我们按址送达了。
“我们去东八十六号街五○四号。”
什么?
玛西的这一声吩咐,倒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家?”我问。
“是我们的家。”她微微一笑。
“是我们的家?”
“你是怎么回事,老兄?”那开车的问。“莫非得了健忘症了?”
“你是怎么回事,开车的老弟?”我顶了他一句。“你是伍迪-艾伦①?”
①伍迪-艾伦(1935-):美国当代幽默作家、著名的喜剧演员。
“我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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