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饭店(7)

2025-10-09 评论

    显而易见,这是夸大其词,为了什么呢,他感到纳闷。而且也没有特殊的理由,因为饭店和克罗伊敦一家之间的关系历来是极好的。
    “我知道出了事,可能是粗心大意引起的。为此,我代表饭店来这里向你们表示道歉。”
    “我们的整个晚上都被破坏啦,”公爵夫人硬是说。“我丈夫和我两人打算在我们这个房间里度过一个宁静的晚上。我们只出去了几分钟,在附近马路散散步,随即回来吃晚饭——却碰到这样倒霉的事!”
    彼得点点头,表面上表示同情,但对公爵夫人的态度感到迷惑不解。看上去她几乎是要使他牢牢记住这个事故,永不忘记。
    他建议道,“也许我可以代表饭店向公爵道歉??”
    公爵夫人坚决地说,“那倒也不必。”
    他正要告辞,那扇一直半开着的通住起居室的门敞开了。克罗伊敦公爵①美国著名私立大学,在纽约州伊萨卡市。——译者
    ②美国最豪华的大饭店(7)之一,在纽约市。——译者
    出现在门口。
    与公爵夫人截然相反,公爵不修边幅,穿着一件有皱痕的白衬衫和夜礼服的裤子。彼得·麦克德莫特的眼睛本能地去搜寻那个说明问题的油渍,就是公爵夫人所说的纳切兹“把番茄洋葱虾仁泼在我丈夫身上”的那个地方。他看到了油渍,虽然几乎是看不大出来——那是小小的一点,侍者当时是立刻可以洗去的。在公爵背后那间宽敞的起居室里,一架电视机正开着。公爵似乎脸红了,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比最近几张照片上所看到的还要多。他一手拿着酒杯,讲话声音含糊不清。“哦,请原谅。”接着对公爵夫人说:“嗨,老太婆。一定把我的香烟忘在汽车里了。”
    她厉声回答道,“我会给你拿来的。”她的声调带着粗暴地打发人走开的口吻,公爵点了点头,就转身回起居室了。这个场面使人感到费解不安,而由于某种原因,它更加重了公爵夫人的怒气。
    她转向彼得,气势汹汹地说,“一定得把经过详细报告特伦特先生,你可以告诉他,我要求他亲自来道歉。”
    彼得仍然感到迷惑不解,便走出屋去,套房的门在他背后紧紧地关上了。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一切。在外面走廊里,那个陪同克丽丝汀去十四楼的侍者正在等着。“麦克德莫特先生,”他急促地说,“弗朗西斯小姐要你去1439号房间,请你快去!”

    大约十五分钟以前,当彼得·麦克德莫特走出电梯前往总统套房时,那个侍者朝着克丽丝汀咧嘴一笑。“弗朗西斯小姐,去侦查侦查吗?”
    “要是侦探长在的话,”克丽丝汀对他说,“就用不着我去啦。”
    “哦,他这个人!”侍者吉米·达克沃恩轻蔑地说道。这个待者是个秃顶的矮胖子,儿子已经结了婚,就在圣格雷戈里饭店的会计部门工作。一会儿工夫,电梯便在十四楼停下。
    “1439号房间,吉米,”克丽丝汀说,两人自然而然地向右转去。他们两人对饭店都是熟门熟路的,但她知道熟悉的方法有所不同:待者是通过多年来带领旅客从门厅到房间而熟悉起来的;而她自己则是凭脑海里的一系列印象,她对圣格雷戈里饭店每一层的平面图都是了如指掌的。
    五年前,二十岁的克丽丝①·弗朗西斯是个聪颖的大学生,在学习现代语言方面颇有天才。她想,当时如果威斯康星大学里有人问她五年后可能干什么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她会在新奥尔良一家饭店里工作的。那时候,她对新月城②一无所知,而且也不感兴趣。她在中学里读到过路易斯安那购买事件①,也看过《“欲望”号街车》②。可是当她终于来到这里后,几乎一切都变了样。街车已为柴油公共汽车所替代,“欲望”已沦为城东一条偏僻街道,旅游者很少来这里游览。
    她想,从某个方面来讲,正因为一无所知,她才到新奥尔良来的。自从飞机在威斯康星失事后,她心情阴郁并且糊里糊涂地寻觅了这样一个人地生疏的栖身之地。熟悉的事物,摸到也好,看到也好,听到也好,都使她感到心痛——包括周围的一切事物——白天醒着时如此,晚上睡觉时也是如此。奇怪的是——从某个方面来讲当时使她感到惭愧——她从来没有做过恶梦;只有那难忘的一天在麦迪逊机场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经常在她脑海中浮现。那天她家里人动身去欧洲,她到机场去送行;她母亲又快乐又兴奋,身上别着一朵朋友送的预祝一路平安的兰花;她父亲心情舒畅,悠然自得,因为有一个月时间,他病人真真假假的病痛都将交由别人去操心了。他抽着烟斗,听到发出登机通知时,就在皮鞋上敲去了烟斗里的烟灰。她的姊姊巴布丝拥抱着克丽丝汀;连比她小二岁的、一直讨厌在大庭广众面前作亲热表示的托尼,这回也同意给姊姊亲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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