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许多的鸡尾酒吧不同,旁塔尔巴酒吧灯火辉煌。这样,顾客彼此都能看得见,而且也能看见一直伸展到L形房间拐角处的酒柜。酒柜前面有半打为不带伴侣的酒徒准备的皮凳子,他们可以随意转动凳子四面观看。
当沃伦·特伦特从门厅走进这里的时候,正是午前十一点三十五分。酒吧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青年和一位姑娘坐在一个火车座里,靠近它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两个别着大会领章的人在低声交谈。再过十五分钟,惯常的中午饮客马上就要蜂拥而来,那时要跟任何人悄悄地谈话就不会有机会了。但是,饭店老板估计,他此来要办的事,有十分钟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一个侍者看到了他,马上就跑过来,但是沃伦·特伦特挥手示意他走开。沃伦·特伦特看到汤姆·厄尔肖站在酒柜里面,背朝着房间,正专心一意地在看着一张摊开在现金出纳机上的小报。沃伦·特伦特直挺挺地走过去,在一张皮凳上坐下。他现在看清楚了,这个年老的酒吧侍者看的是一张《赛马报道》。
他说道,“你就是这样在花我的钱吗?”厄尔肖大吃一惊地转过身来,继而有点诧异,在认清来者之后,又面有喜色。
“嗨,特伦特先生,你真把我吓了一跳。”汤姆·厄尔肖敏捷地把《赛马报道》折起来,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在他的圆秃顶下面,鬓发苍白,好象圣诞老人的白发一样,他的布满皱纹、粗糙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沃伦·特伦特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是一种谄媚的笑容呢。
“我们好久没有看到你来这儿了,特伦特先生。太久了。”
“你不是在抱怨吧,是吗?”
厄尔肖犹豫了一下。“呃,不。”
“我早就该想到,不来打扰你,却给了你许许多多的方便呢。”
这个酒吧间负责人的脸上掠过一阵疑虑的阴影。他仿佛给自己安安心似的笑了起来。“你总是喜欢开有趣的玩笑,特伦特先生。哦,既然你来了,我有一些东西应该给你看一下。本来我是想到你办公室来的,但总不得空。”
厄尔肖打开酒柜底下的一只抽屉,拿出一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彩色照片来。“这是德里克家的一个孩子——是我的第三个外孙。健康的小家伙——就跟他妈妈一样,幸亏许久以前你帮过她的大忙。埃塞尔——就是我的女儿,你记得吧——常常问起你;总叫我代为问好,我们全家其他的人也都问你好。”他把照片放在酒柜上。
沃伦·特伦特拿起照片,故意看也不看就把它放回原处。
汤姆·厄尔肖不安地说,“出了什么事吗,特伦特先生?”对方没有回答,他又说:“我给你配些什么喝喝好吗?”
他正要拒绝,又改变了主意。“来杯有气体的拉莫斯杜松子酒。”
“好,先生,马上就来!”汤姆·厄尔肖迅速地去拿配料。看着他工作一向是一种享受。过去有的时候,沃伦·特伦特在自己的套房里请客,总要把汤姆叫上来掌管饮料,主要因为他那套酒吧服务简直可与他配酒的质量相匹敌。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并且象魔术师一样灵巧熟练。现在他又施展起他那套技巧,把酒放到饭店老板的面前后,露出炫耀的神色。
沃伦·特伦特一边呷一边点头。
厄尔肖问道,“好吗?”
“好,”沃伦·特伦特说。“跟你过去配的一样好。”他的眼光和厄尔肖的相遇了。“我很高兴,因为这是你在我饭店里配的最后一杯酒了。”
厄尔肖的心神不安变成了恐惧。他不安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不是当真的吧,特伦特先生。你不可能当真的。”
饭店老板不理他的话,把酒杯推开。“你为什么这样干呢,汤姆?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呢?”
“我向上帝发誓我不知道??”
“别骗我了,汤姆。你已经干了很长时间啦。”
“我告诉你,特伦特先生??”
“别再扯谎了!”高声的命令突然打破了寂静。
酒吧间里轻声低语的谈话声中止了。看到这个酒吧侍者转动着的眼珠里那种惊恐的神色,沃伦·特伦特猜想在他背后肯定有好些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感觉到他本来想压制的怒火正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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