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牢了!”
母鸡说。
“看啊,初美。虞美人草变得那么小了呀。红色的虞美人草,再见!悲伤的虞美人草,再见!”
和母鸡一起向着星星升去,初美固然开心,可是红虞美人草一点一点地变小了,却让她觉得悲伤。她想,那片长着红虞美人草的地方,就是她亲切的家,爸爸和志津、政吉就睡在那里。
“要是带他们一起来就好啦!”
听初美这样说,母鸡说:
“那可不行。明天是婚礼啊,大喜的婚礼,没了爸爸可就乱套了!”
马愈升愈高。当淡紫色的云彩变成了一片一片的时候,星星像是纷纷扬扬地撒开了散发着一股香味的催眠的粉。因为这个原因,初美困得受不了了。催眠的粉,是一种香粉的味道。初美想把那粉掸开,可是愈掸,愈是飘落下来,不知不觉地,初美的身上和马都变成雪白雪白的了。于是,马像摇篮一样摇晃起来,初美的眼皮发沉了。
不知不觉地,初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初美、初美,母鸡在梦里面叫着。那声音,渐渐地大了,尖锐了,接着就变得痛苦起来。
“初美、初美、初美!”
初美想回答,可是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白色的粉,像雪似的,飘飘洒洒地飘落下来。啊,膝上的母鸡怎么样了呢?什么也不说了,一动也不动了。初美的膝上,不再重了,不再温暖了。初美就那么闭着眼睛,一直在膝上摸索着。
***
“初美、初美。”
在三十郎的叫声中,初美醒了过来。初美蹲在昏暗的壁橱里睡着了。
母鸡不见了。紫色的包袱皮,还有红色的针插和线团,都不见了。
“初美,快起来!”
被三十郎这么一说,初美从壁橱里跳了出来。房间里,洒满了早上那晃眼的光。被褥已经被收拾好了,穿着出门穿的衣服的志津,在打扫干净了的房间中央又蹦又跳。隔壁铺着席子的房间,杂货铺的大婶把梅花枝插到了罐子里。啊,初美记起来了,今天是新妈妈来的日子。
“初美,去厨房看看吧,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哟。”
岛屋家的大婶兴高采烈地说。初美从衣柜里取出新衣服,自己穿上了。一穿上那黑天鹅绒的白领子、和妹妹一样的衣服,初美就喜不自禁了,自己看上去是那么地伶俐。一边扣纽扣,初美一边下到了泥地房间。
厨房里飘着热气腾腾的诱人的香味,可是,案板上摆着的,却是鸡肉丸子、干炸鸡和炖鸡。突然,初美觉得有点不对头。连忙打开碗橱,找起昨天母鸡做好的菜来了。可是,明明收好了的红小豆饭也好,金团也好,暄腾腾的黄色的煎鸡蛋也好,连个影子都没有了。初美一下子悲伤起来,叫道:
“母鸡!”
接着就奔到了外边。
初美在院子里找了一个遍。但是,她没有听到往常那个亲切的回答声。相反,梅花树的树根下,洒了一地的白色鸡毛。
这下,初美就什么都明白了。
跑回家里,初美也不知是冲着谁叫了起来:
“把母鸡给杀了啊!
把母鸡给杀了啊!”
然后,她就哇哇地哭了起来。于是,岛屋家的大婶跑了过来,摸着初美的头说:
“初美啊,这是常有的事呀,喜庆的时候,大家都是吃自己家的鸡呀!”
初美拼命地摇着头。可那鸡不一样啊,那是一只特别的母鸡啊……初美瞪着大婶的眼睛,一边号啕大哭,一边用手噼啪噼啪地打了起来。然后就跑到梅花树那里,蹲下不起来了。
几乎一整天,初美就那么蹲在那里。
一屁股坐到了梅花树下面,不管是谁来叫她也不动。
“初美啊,新妈妈到了呀,想见你呀!”
“快过来呀,一起吃好吃的东西呀!”
岛屋家的大婶用温柔的声音,来招呼三四遍了。她之后,穿着黑和服外褂的三十郎板着面孔过来了,他扯初美的手,可初美还是不动。天鹅绒的衣服上全是泥,一脸的泪水。初美想,我就是死了,也不离开这里了。
就这样,过去了多长时间呢?当太阳被遮住了、风变得冷嗖嗖的时候,有谁呼唤道:
“初美!”
是一个听上去不那么熟悉的声音。她看到了穿着白白的短布袜、蓝色草屐带的草屐的一双脚。一股香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初美猛地仰起脸来,一个从没见到过的阿姨,正笑盈盈地盯着初美。她拼命在笑。
“初美,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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