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内克曾接受过位于美国辛辛那提的泽维尔大学德语系主任艾琳·康普顿的专访,全文刊登在2000年8月1日的《维也纳日报》上。在康普顿提出问题“为何在您的某些作品中反映出对海德格尔的憎恨”时,她回答说:“这不是憎恨。这只是一种很奇特的矛盾心理,为何一个头脑如此敏锐的思想家竟然听命于阿道夫·希特勒,崇拜他并愿意为他效劳。让我感到非常有意思的是,这种希望通过思想(智慧)来驾驭野蛮思想的情况证明是一种欺骗和自我欺骗的基本能力。在《托特瑙山(7)》中,我从原则上研究了这种交配现象。一个女人,她必须离开。她失去了一切,无论她做什幺,而且她也被迫去探讨政治问题,因为人们不允许她有另外一种东西,即纯粹的思想存在。这仅仅是男人的事情而已。”
康普顿还重复了德国着名的罗沃尔特出版社在介绍耶利内克时说过的话:“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以其冷酷无情的尖锐性,分析了施加给女人的日常暴力行为。”
耶利内克也同意康普顿的看法,即她是一位人权主义者而不是女权主义者。事实上,她仅仅是想争取自己的话语权而已。
现在,再让我们看看海德格尔自己所描述的托特瑙山(7)上的那个“工作的世界”吧:“南黑森林一个开阔山谷的陡峭斜坡上,有一间滑雪小屋,海拔1150米。小屋仅6米宽,7米长。低矮的屋顶覆盖着三个房间:厨房兼起居室、卧室和书房。整个狭长的谷底和对面同样陡峭的山坡上,疏疏落落地点缀着农舍,再往上是草地和牧场,一直延伸到林子,那里古老的杉树茂密参天。这一切之上,是夏日明净的天空。两只苍鹰在这片灿烂的晴空里盘旋,舒缓、自在。”但他接着说道,这仅是观察者眼光所见的他的“工作的世界”,其实他自己是从来不“观察”这里的风景的。然而,他并不否认:“严冬的深夜里,暴风雪在小屋外肆虐,白雪覆盖了一切,还有什幺时刻比此时此景更适合哲学思考呢?这样的时候,所有的追问必然会变得更加单纯而富有实质性。”然后,他又强调说:“这种哲学思索可不是隐士对尘世的逃遁,它属于类似农夫劳作的自然过程。”①
①本段引文摘自《人,诗意地安居》,海德格尔着,郜元宝译,张汝伦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3月第二版。
②引文摘自《爱这个世界,汉娜·阿伦特传》,(德)阿洛伊斯·普林茨着,焦洱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3月第一版。海德格尔个子矮小,外表英俊,一头深黑色头发,穿着齐膝的灯笼裤和夹克衫。冬天喜欢到山上滑雪。他生活在那个自己喜欢的环境中,粗旷的大自然和布置得异常简陋的小木屋构成了他思索哲学问题时所需的氛围。海德格尔在给阿伦特的丈夫海因利希·布吕歇尔的一封信中曾写道:“在隆冬的夜里,当一场猛烈的暴风雪咆哮着铺天盖地而来时,接踵而至的就是哲学的美妙时光。”②
海德格尔就是在这间小木屋里完成了他的几部最为重要的着作,包括《存在与时间》、《林中路》等。
从靳希平先生所译的《走向荷尔德林之路》(摘自萨弗兰斯基所着《一位德国大师》第16章)一文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海德格尔的思维之所在。一个是幻想,就是在哲学的古希腊。海德格尔要在“纳粹革命”中实现自己的古希腊之梦。另外一个就是乡下,更具体地说,是在托特瑙山(7),在他的黑森林的高峰上。他认为他在这里会有所得,因为这里正在起义。一切伟大的东西都是在暴风骤雨中诞生的。
海德格尔坦言:我的工作整个儿由这群山和这里的农民组成的世界所支持和引导。很长时间以来,山上的工作被山下的商谈、旅行、报告、谈话、教学活动所中断。只要我重新回到山上,在小木屋里“此在”的最初几个小时里,以前追问思索的整个世界便会迎面而来,而且以我离开它们时的那个老样子重新向我涌来。海德格尔也承认,他生活的世界和思想的世界就是在托特瑙山(7),而且实际上只有在那里才能统一在一起。
海德格尔就是在如此孤寂的小木屋里思考着人类的未来,这个渐渐为技术所“统治”的时代。后来,这座小木屋成了无数人竞相朝圣的殿堂。阿伦特说,正是在这个小木屋中,“海德格尔使哲学又重新赢得了思维”。萨弗兰斯基在书中说道:“海德格尔的激情在于提问。他所追问、寻觅的东西,被他称之为存在。这个问题的意义无非是把在现代已受到威胁以至于行将消失的人生的秘密重新赋予人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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