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吕德(22)

2025-10-09 评论

    ①法文,意为“棕榈叶状勋章”。
    灯油耗干,灯光暗下来;炉火奄奄一息,而玻璃窗则由曙光洗净。天空储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似乎抖瑟着降临……啊!但愿上天的一点点清露终于来润泽我们,但愿曙光终于出现,哪怕是透过雨季的玻璃窗,照进我们这么久打瞌睡的封闭的房间,但愿曙光穿过重重黑暗,给我们送来一点点天然的白色……
    安棋尔还半打着瞌睡,听不见说话了,才慢悠悠醒来,讷讷说道:“您应当将这写进……”
    “……嗳!打住,留点儿情,亲爱的朋友……不要对我说,我应当把这写进《帕吕德(22)》。首先,已经写进去了,其次,你也没有听,不过,我并不怪您,不,恳求您,不要以为我怪您。因此,今天我要高高兴兴的。曙光出现了,安棋尔!瞧哇!瞧瞧市区灰色的房顶、瞧瞧照到城郊的这种白色……难道……噢!多么灰暗啊,白耗了一夜,苦涩的灰烬,噢!思想,难道是你的单纯,曙光,不期然而透进来,要解救我们?玻璃窗上晨光如雨……不对……晨光中玻璃窗泛白……安棋尔,晨光也许会洗涤……也许会洗涤……
    我们将出行!我感到鸟儿醉啦!
    “安棋尔!这是马拉美先生的一句诗!我引用得不大好。诗中是单数,可是您也出行,哈!亲爱的朋友,我要带您走!旅行箱!快点儿;我要把背包装得满满的!不过,东西也不要带得太多,正如巴雷斯先生所说:‘箱子里放不进去的一切全是无法忍受的!’巴雷斯,亲爱的,您了解,他是议员!噢!这里太憋闷了,我们打开窗户,您说好吗?”我特别激动。快去厨房,一上路,真难说到哪儿能吃上饭。我们昨天晚餐剩下的四个面包、煮鸡蛋、香肠和小牛腰肉,统统带上。
    安棋尔走了,我独自呆了片刻。
    然而,这一刻,让我怎么说呢?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对待下一刻呢:我们知道什么事情重要吗?在选择中多么傲气十足!以同样关注的态度看待一切,在情绪亢奋地出发之前,让我再冷静地思考一下。瞧啊!瞧啊!我看见什么啦?——
    三个蔬菜商贩经过——
    一辆公共汽车始发了——
    一名看门人打扫门前——
    店主在更换橱窗里的样品——
    厨娘去菜市场——
    学生上学——
    报亭接收报纸,脚步匆匆的先生们买报——
    一家咖啡馆摆放餐桌……
    上帝啊!我的上帝,安棋尔别在这会儿进来,我又潸然泪下……我想,这是冲动的缘故;每次列举一下,我就会这样。再说,现在我瑟瑟发抖!噢!看在爱我的面上,关上这扇窗户吧。早晨的空气冻得我发抖。生活——别人的生活!这样,就是生活?瞧瞧生活!然而,活在世上就是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呢?gN然长叹。现在,我打喷嚏了;对,我的神思一停留,一开始凝注,我就要着凉。唔,我听见安棋尔来了,赶紧吧。
    安棋尔——
    或出游
    星期六
    只记下旅途富有诗意的时刻,因为这种时刻更吻合我事前渴望的特点。
    在拉我们去火车站的车上,我朗诵道:
    瀑布周围山羊羔,
    小山谷上架天桥,
    落叶松树排成行……
    松大杉木树脂香,
    我们上坡脂香开,
    一切全凭我想像。
    “嘿!”安棋尔说道,“诗真美!”
    “您这样认为,亲爱的朋友,”我对她说。“其实不然,其实不然,我可以明确告诉您;也不是说诗不好,诗不好……反正我觉得无所谓,即兴作的。不过,也许您说得对:这几行诗可能真的很好。作者本人从来说不准……”
    我们到达火车站也太早了,呆在候车室里,噢!这一候车,时间可真长。我坐在安棋尔身边,觉得应当对她讲点儿亲热的话:
    “朋友……我的朋友”我开口道,“您的笑容很温柔,但我看不太透其中的奥妙,也许来自您的敏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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