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去他们的。我不想浪费两天时间去跟一帮无聊的预科生扯淡。”
“好吧,詹,可我怎么去跟他们说呢?”
“就说我怀孕了,奥利弗。”
“是不是真的?”我问。
“不,但要是这个周末咱们呆在家里,我也许会的。”
我们已经给孩子挑了个名字。应该说是我挑的,不过最后总得詹尼同意才行。
“喂,你不会笑话我吧?”我第一次跟她提起此事时是这样说的。当时她正在厨房里(灶台上一排奶黄色键钮,连洗碟机都有了)。
“什么事?”她问,一边仍在切西红柿。
“我还真喜欢上博住这名字了,”我说。
“你不是说着玩儿的吧?”她问道。
“哪儿能呢!我是真心喜欢。”
“你真要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博佐?”她再问一遍。
“对。是真的。说实在的,詹,这才是一位超级体育明星的名字。”
“博佐-巴雷特。”她念一遍试试,看这名字是否好听。
“嗬,他将来准是个吓人的彪形大汉,”我越往下说,就越相信自己的话。“‘博佐-巴雷特,哈佛入选全艾维明星队的巨人跑锋。’”
“好虽好,不过,奥利弗,”她问道,“万——我这仅仅是假定——万一那小子身手不够矫捷,怎么办?”
“不可能,詹,他的基因太好了。真的。”我这话是认真说的。每当我高视阔步去上班的时候,有关博佐的这一整套设想,早已成了我习以为常的白日梦。
吃晚饭的时候我继续谈这个题目。现在我们用的瓷器餐具都是上等的丹麦货了。
“博佐将来准是一个身手矫捷的大汉,”我对詹尼说。“说实在的,要是他的手像你那样,咱们可以把他放到卫线上去①。”
①橄榄球比赛中防守一方卫线队员的主要任务是抱住带球奔跑的对方队员。
她只是对我傻笑,无疑在想鬼点子,巴不得找几句杀风景的话,对我这番美妙的幻想泼上一盆冷水。但是由于使不出真正的杀手铜,她只好把蛋糕切开,递给我一块。结果她还是听我说完。
“詹尼,你想想,”我继续说,尽管蛋糕塞满了我的嘴,“一个二百四十磅的机灵大汉。”
“二百四十磅?”她说。“奥利弗,咱们的基因里哪一点都保证不了二百四十磅啊。”
“詹,咱们可以把他喂肥嘛。高蛋白、营养品,所有补身体的好东西一起用上。”
“哦,是吗?要是他不肯吃呢,奥利弗?”
“他非吃不可,妈的,”我说。想到那个即将坐在我们餐桌旁的小子,居然不肯配合我把他造就成体育明星的计划,我早已连气都有点上来了。“他不吃我就叫他脸上开花。”
听到这里,詹尼直瞅着我,微微一笑。
“要是他有二百四的话,你休想揍他,休想!”
“哦,”我一时语塞,但随即就回味了过来,“可他不会一下子长到二百四的!”
“对,对,”这时詹尼把手里的汤匙对我一扬,一副警告的架势,“不过一旦他真的长到了二百四,预科生,那时你还是逃之夭夭吧!”说完,她笑得前仰后合。
说来实在滑稽,在她放声大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个二百四十磅的小子里着尿布在中央公园里一边追我,一边喊:“不许你欺负我妈妈,预科生!”我的天,但愿詹尼能管住博佐,免得他把我揍扁。
十七
要生个孩子可不那么简单。
我说这里头包含着一定的讽刺意味:有些人在他们性生活的最初几年把全副精力都花在如何避孕上面(在我刚刚开始的时候,避孕套还正时兴),后来却又完全改变主意,不是不要孩子,而是像着了魔似的一心想要孩子。
是的,确实会变得像着了魔一样。而且这还会破坏婚后幸福生活最美妙的一面——使之失去了那一片率真和浑朴。我是说,那就得把自己的念头加以调节(“调节”这个倒霉的词儿总叫人联想到机器)——就得把鱼水之欢的念头调节到使之合乎各种规定、日程安排、以至战略部署(“奥尔,改在明天早晨是不是更好?”)。这,也就会引起苦恼、厌烦,最终造成恐怖。
当你发现你的皮毛知识以及你自以为既正规又卫生的种种努力在传宗接代问题上不见效时,你脑海中就会出现极度可怕的胡思乱想。
詹尼和我终于决定请专家诊断一下。在第一次谈话中,莫蒂默-谢泼德医生对我说:“奥利弗,我相信你懂得,‘不能生育’与‘丈夫气概’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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