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代特先生(36)

2025-10-09 评论

    他对车夫说:“今天让你受累了!”
    车夫仿佛一整天都在等这句话,他笑了笑。
    “明天我还是老时间过来吗?”
    “是的。”
    马车走了。杰夫代特先生(36)看着马车上颤抖的灯光,一直到它消失在路边的角落。他走进家里,看见了一道微弱的灯光。他想:“她还没有睡!”
    “谁?杰夫代特孩子,是你吗?”
    杰夫代特先生(36)说:“是我!”他走上楼梯。“等等!你吃过饭吗?”
    杰夫代特先生(36)说:“没吃!”随后,他又后悔自己那么说了。
    翟丽哈女士说:“来,过来,我给你做了茄泥鸡肉!”她拿着灯,从厨房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我在这里等你的时候睡着了!”
    杰夫代特先生(36)说:“你睡觉多好,为什么要等我?”
    女佣说:“我就是等你了。”她笑了笑说:“饭菜准备好了,快,过来!”
    杰夫代特先生(36)一边想着茄泥鸡肉,一边想到摆脱这个女佣会很困难,他走进了厨房。他嘟囔道:“两种生活混在一起了!怎样才能把它们分开?”
    女佣因为可以服侍杰夫代特先生(36)而感到欣慰。她说:“坐下。坐下!你好吗?你累了!谁知道你今天做了些什么?你知道今天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穆斯塔法先生做完中午礼拜回来的时候,就是那个住在饮水池边上的穆斯塔法,从清真寺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碰上了……你吃辣椒塞肉吗?就吃一个!碰上了萨利赫。他看见萨利赫手里……要下雨了,是吗?他看见萨利赫手里有一把巨大的钥匙……他说萨利赫先生,你的这把钥匙……”

    国家里,称用战争将一个国家或城市攻占下来的统治者或是指挥官为法提赫。[1]在伊斯坦布尔
    “欧洲,对我们来说,从此以后将仅仅是一个……一个目标!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榜样。”萨伊特先生在餐车里随着列车的摇晃快快地说道,“我们必须把我们的自尊放到一边。我一直在说:国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国家,世界也不是原来的世界了!20世纪的一半快要过去了……1936年2月……离1950年还有几年?来,让我们来喝酒,喝酒,把我们的自尊放到一边,让我们融入共和国,融入欧洲……但是您怎么一点也没喝!”
    奥马尔也想跟着说点什么。他想:“1936年2月!我在回伊斯坦布尔的路上……”
    萨伊特先生说:“不,不,您不用说什么。我理解您,肯定是有一个人在等着您。您走神了。我理解,我理解!”他像一个可亲的叔叔那样慈祥地笑了笑。
    奥马尔说:“不,没人等我!”他把手中的葡萄酒杯举到萨伊特先生握着的酒瓶前说:“您说得对,我还一点也没喝,但是现在我要开喝了!”
    萨伊特先生说:“女士们也喝,趁我们还没到土耳其……”
    这是对文化、时间和不断变化着的生活,也是对土耳其——在隆隆的火车声中离它越来越近的、我们亲爱和悲哀的祖国,开的一个玩笑。饭桌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谈笑着诸如此类的话题。萨伊特先生和大家一起笑过之后,开始和他的妻子开起了玩笑,他说阿提耶女士只有在国外才能舒心地喝酒。接着,萨伊特的妹妹也开起了哥哥的玩笑,她说萨伊特先生每次去法国,都会改变对葡萄酒和拉克酒[1]一种用葡萄酿制、茴香味、无色透明、口感微甜的白酒,兑水后会变成白色,俗称“狮子奶”。[1]的想法。
    萨伊特先生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妹妹说:“拉克酒没什么可争论的!”他看了看奥马尔接着说:“拉克是男人的酒!”
    这次,大家都没有笑。但萨伊特先生因为可以和奥马尔分享作为男人的快乐而满意地笑了笑。
    奥马尔和他们是昨天在餐车上认识的。萨伊特先生很抱歉地告诉他,他们没能找到空座位,问他是否可以允许他们和他坐在一起。一番客套话之后,他们告诉他为什么要去巴黎,那是因为萨伊特先生每年要和妻子去欧洲游玩一趟,而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一个习惯。今年他们还带上了刚刚和丈夫离婚的妹妹。奥马尔告诉他们,自己是从伦敦回来途中经过巴黎的,他在伦敦读了四年的建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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