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马尔突然说:“我把自己看成一个法提赫。”
还是杰米莱女士在接茬,她说:“但是他攻克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比你还年轻,他是那么的英俊,不是吗?你也很英俊!”
奥马尔担心谈话会变得越来越庸俗。他想:“是的,她既聪明,又可爱!”他不想再继续谈话了,他想把茶喝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杰米莱女士说:“你们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开始谈论严肃的话题了,但是我知道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她笑了笑,开始讲纳兹勒小时候的一件事。然后,她又准备讲另外一件事,这时纳兹勒生气地说:“亲爱的姑妈,您总跟别人说这些事。”
“奥马尔又不是别人。好,好,我去给你们把茶拿来。”
杰米莱女士离开后,奥马尔问:“大概她总要管你!”
纳兹勒说:“是的!”她用手做了个厌烦的动作。她的这个动作把睡在她怀里的小猫弄醒了,小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奥马尔说:“你看见了吧,改革竟然还没有深入到一个议员的家里!”
纳兹勒说:“不!我父亲住在安卡拉!”
随后是一阵沉默。
不一会儿,杰米莱女士端着放着茶杯的托盘,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她告诉他们,她做了果酱面包,她还高兴地谈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没吃她做的果酱面包她又责怪了纳兹勒。杰米莱女士对奥马尔说:“她什么也不吃。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她太瘦了,是不是?”
“没有。她不瘦,挺好的!”他想自己可能又说了错话。
杰米莱姨妈说:“你也吃一点,这里也有你的份!”
奥马尔为了不让杰米莱女士生气,他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他在那里感觉自己是一个不知该怎么说话的陌生人,几乎就是一个傻瓜。他想:“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绑住了我的手脚。事实上整个伊斯坦布尔都有这种东西!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我该走了!”但是他没站起来。他那么坐着就好像要把这种连自己都不习惯的笨拙更多地表现出来一样。他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但他并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他是为了弄明白那样东西才坐在那里的。有那么一会儿,他想:“我在伊斯坦布尔就剩下三天了,我干吗还在这里傻坐着!我应该去贝伊奥鲁玩玩,让自己稍微快乐一点。”但是他觉得在这里有一种在贝伊奥鲁找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仍然坐在那里。他百无聊赖地听着杰米莱女士东一句西一句地讲话。后来他突然嘟囔道:“我要成为一个法提赫!”于是,他站了起来。
“我该走了!”
杰米莱女士说:“你要走啊。你要走啊!还要去那么远的凯马赫。你什么时候回来?”
奥马尔说:“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害臊地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举目无亲、单身男人的角色并在等待别人的理解。
“向你的姨妈、姨夫问好!”
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奥马尔看着纳兹勒,想在她的脸上找到自己想看见的东西,但是他没能找到,或是他认为没能找到。最后他想到了一句玩笑话,他说:“我从伊朗给你写信好吗?”
纳兹勒说:“好,好!”她的脸上仿佛在一瞬间出现了奥马尔寻找的东西。
杰米莱女士说:“你还要去伊朗吗?”
奥马尔说:“不是,我在开玩笑!其实书的名字也不是那个。”仿佛因为到了室外,他觉得很轻松。
杰米莱姨妈用安慰他的一种语气说:“你看你要去那么老远的地方。愿你一路顺风!愿安拉保佑你!”
奥马尔说:“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下楼时,他觉得自己健康和聪明。
尼甘女士爬楼梯的时候出汗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她说:“这哪像十月份的天气啊,简直就跟夏天一样!”其实夏天结束,他们从黑伊贝利岛的别墅回到尼相塔什的家里已经一个月了。现在是十月初,但是外面,贝伊奥鲁的上空依然高悬着炽热的太阳。
尼甘女士看了看裴丽汉说:“是这里吗?”
裴丽汉点点头,按了门铃。这里是阿伊谢的钢琴老师家,整个冬天她们每周要到这里来两次。每次她和裴丽汉都会从土内尔到这里,爬四层的楼梯,然后在那个满是霉味和灰尘味的走廊里等门打开。但是尼甘女士对此毫无怨言,她只是希望女儿可以记住母亲为她做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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