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代特先生(65)

2025-10-09 评论

    奥马尔
    1936年10月30日
    纳兹勒又把信看了一遍。看第二遍的时候,她想像了一下奥马尔写信时的样子。然后,她想:“现在我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像想像中的那样感到恐惧。她坐到了床上,把头靠在枕头上对自己说:“看来我是要跟他结婚了!”对这个想法她也没有感到害怕,她有些担心了。她开始研究这事马上可以成的原因。
    她想:“我明白为什么这事马上就可以成,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他!古尔邦节他来我们家那天我就明白自己喜欢上他了。”但这些都是非常普通的想法,她觉得这些想法和自己不相称。“他聪明,有抱负,友善,英俊……”她开始细数他的优点。当她想到这些时,她开始变得很激动。她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有这么多优点的一个人喜欢上了自己。然后,她突然想到:“我爸爸会说什么?”她的爸爸没有对奥马尔发表过任何评论。只是有一次,他从楼下大门底下拿到了奥马尔提到安卡拉的一封信,把信交给女儿时他的脸色有点阴沉。那么我妈妈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对我说什么呢?她想,母亲会笑着关照自己要仔细考虑这个问题。母亲曾说过自己很幸运,因为不是媒人介绍结的婚。爸爸也从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会称赞改革带来的好处,还会说他在马尼萨当省长时做的那些事情。她对自己说:“我在想些什么呀?”她把腿挪到了胸前,像一只潮虫那样在床上蜷曲着腿坐着。她嘟囔道:“爱情!”这是一个让人害羞的词,在家里是不能说的,如果有个陌生人不小心说了这个词,大家都会装出没听到的样子。在家里,尽管大家彼此相爱,但都羞于把这个词说出口。这个词会让纳兹勒想起一人在房间里读的那些小说,某些电影里出现的接吻镜头,还有就是所有人都鄙视的那些女人。后来,她又情不自禁地想像了一下婚礼的场面。她想《马尼萨邮报》肯定会发很多有关这场婚礼的消息。她嘟囔道:“他们会怎么评价奥马尔呢?一个在欧洲读过书的年轻工程师……”她对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害羞。她又想学校里的那些同学会说些什么……“他们会说他很可爱,是一个英俊的工程师。”她再次认定,学校里的那些同学都是些脑子空空的人。她想:“我也不用再去学校了!我不喜欢那些乏味的课和那里低俗的氛围。那么,我喜欢什么呢?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幸福,希望所有的人都好,都快乐,都聪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相信他可以给我这样的一个生活。那我赶快给他回信吧,别让他又开始喝酒了!”她从床上下来。她想打开柜门照照镜子。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做,她打开柜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是健康和快乐的。她想:“多简单啊!”

    穆希廷说:“奥马尔要结婚也够可笑的!”
    雷菲克茫然地看着他说:“为什么?”
    穆希廷想:“真是的,我没法跟他讲!他是明明白白、心甘情愿结婚的。我怎么能跟一个日渐变得懒散的幸福丈夫说这个呢?”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裴丽汉。
    “真的,为什么可笑?”
    他们坐在贝希克塔什码头边上的一个咖啡店里喝茶。这是1937年的第一个星期天。因为有太阳,咖啡店老板把桌子搬到了外面。邻座的一个秃顶男人正在看报纸。咖啡店里还坐着几个中产阶级家庭。
    穆希廷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这么想的。”
    “不,不,你有话要说。”
    他们边看着大海边在聊天。这是一个适合看着海聊天、吃瓜子的星期天,因为那是个碧空如洗、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觉得婚姻这玩意儿挺奇怪的。”
    雷菲克板起了面孔。大概他害怕会谈到不愉快的话题,而且他也不喜欢在裴丽汉面前谈论这样的话题。裴丽汉在看从于斯屈达尔方向驶来的游船和从船上下来的游客。
    雷菲克说:“我理解你,但你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看得太严重了?”
    “可能吧……但当我想到在工程师学校的那些日子……”
    “怎么样?”
    “那时我觉得似乎我们都不会结婚。”
    “真的吗?”
    穆希廷看着一个正在下客的小船想:“不,不,我不能跟奥马尔说这个!他是一个快要结婚、即将消失在家庭里的人。我为什么就没想到这点呢?”突然他想让雷菲克难受一下。尽管知道那样做既不合适也没必要,但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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