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说:“但是离结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然后,仿佛觉得现在不是安慰穆赫塔尔先生,而是该把计划中的事情做完的时候,于是他又匆忙说:“那么就祝他们幸福,祝他们幸福!”
一阵短时间的沉默。姨妈叹了一口气。
姨父接着又说了别的该说的话,“我们的奥马尔,您知道他在铁路上工作。他们决定开春,在开工季节没来之前举行订婚仪式。据说您也同意订婚仪式在伊斯坦布尔举行。”
“不是我,不是我!”议员用一种疲惫的语气嘟囔道,“她去世的母亲……一点也不喜欢安卡拉。这是她的遗愿……”
“照您的意思办!”姨父显得有些烦躁。然后他又说了几句关于订婚仪式的日期和细节的话。
房间里沉闷的气氛在扩散。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奥马尔想:“他们在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一些打算。他们在充分利用这种难得的机会,利用我们在想他们自己!”他觉得所有人都在想和自己生活有关的一段往事,而在他们回忆过去的时候又把纳兹勒和自己摆到了眼前。他觉得这是无法忍受的。他愤愤不平地想:“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竟然想不到要去打破这种奇怪的沉默。”
“您太激动了,我差点要说您伤心了。”说这话的是姨妈。她很好奇地看着议员。
大概这句关心的话很合穆赫塔尔先生的心意,他说:“让我说什么呢,让我说什么呢?我是在等这个时刻,但是还是觉得有点突然。让我说什么呢?可能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他看了看奥马尔:“我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但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姨父说:“现在这个年代也只好这样了!我们的国家也在变,所以也就这样了。是他们自己谈妥的。这样更合适,不是吗?”
穆赫塔尔先生在盯着奥马尔看。奥马尔想:“好了,现在他们该开始来衡量我了!”他发现拉斐特先生也在看着自己。奥马尔想:“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是怎么看我的?……”他想马上站起来离开那里。
议员把目光从奥马尔身上移开,他嘟囔道:“是的,是的,我们应该紧跟时代的步伐!”然后,仿佛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突然高兴地说:“我和她母亲是通过媒人介绍结婚的。”可是随即他的脸阴沉了下来,他说:“但是让我感到惊讶的当然并不是这个……因为我任何时候都站在先进思想的一边。”他激动地看着拉斐特先生说:“因为这个我和拉斐特先生在议会里总是很激进,我们在积极推进改革。”然后他忘掉了悲伤,聊起在马尼萨当省长时,为了实施服装改革而和那些狂热宗教徒之间的斗争。
穆赫塔尔先生的这种出人意料的悲伤和喜悦大概让姨妈和姨父困惑了。有一阵子,他们很认真地听了议员满怀喜悦讲的事情。但是,真正吸引他们的不是穆赫塔尔先生说的那些话,而是他态度上的变化和他那手舞足蹈的模样。
奥马尔想:“大概他们觉得他有点癫狂!”但随即他很吃惊地发现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嘟囔道:“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随后,他看了看纳兹勒。她在认真地听她父亲讲话,拉斐特先生也在张着嘴认真地听。奥马尔想:“我不能只想着自己。我应该像他们那样,我也应该快乐起来!”他想忘掉自己的雄心壮志和抱负,融入到由于暖炉而温暖起来的幸福氛围里,抹去自己的意识和骄傲。有那么一会儿,他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他用眼睛很惬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但当他看见佣人正从门缝里看着自己时,他一下想起自己是一个女婿候选人。他重新开始听穆赫塔尔先生讲他当马尼萨省长时的经历。
姨父用一种很真诚的语气问道:“您去过欧洲吗?”
穆赫塔尔先生说:“没有,没有机会。但是应该去看看……我很希望纳兹勒可以去。”然后,他可能怕自己的话会引起误会,他指着拿着托盘进来的佣人说:“大概我们该上餐桌了。”
他们慢慢地往餐桌走去……
“幽灵!”尽管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齐亚了,但是杰夫代特先生(74)还在想他,“一个嘴里冒着酒气,胸前挂着勋章,企图从叔叔那里骗钱的幽灵!”他站在门厅的镜子前,不时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一眼。“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齐亚在叔叔剧烈的咳嗽声中离开后,第二天又来了一次。杰夫代特先生(74)对他说自己已经不管事并叫来了奥斯曼。奥斯曼告诉他,公司目前没有钱,因为把办公室从锡尔凯吉搬到卡拉柯伊需要花很多钱。齐亚板着脸把话听完,临走前他还是找了个机会撂下话说他是不会放过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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