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接下来的几天,一些山下的村民上来住进了围墙之内。父亲在房间里开会,我在紧闭的大门后听到争论,一天晚上,吃饭时所有人都在为我们的家庭担忧,最终父亲从他那把大椅子里站起来,就好像刚刚一直是沉默的被告,这位永远位于饭桌中心的上帝宣布:
“我不会虐待老太太们,因为她们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蜡人、熏香和阅读那些毫无意义的愚蠢咒语上。这些老女巫将会永远住在我们的山区。”
母亲看上去确实很惊慌,她让我们都站起来——我是最不情愿的——把我们带走,芭尔托拉,玛蒂奥和我,让我们早点上床睡觉。
“不许熬夜看书,维托利奥!”她说。
“可爸爸刚才是什么意思?”芭尔托拉问。
“哦,是那些老村子的女巫们,”我回答。我用了意大利词strega。“每次当偶而其中一位远远离开这里,就会出现怪事,但大多不过是施咒治个发烧之类的。”
我想母亲会让我闭嘴,但她只是站在塔下狭窄的石阶向上看我,脸上带着明显的安慰。
“是的,没错维托利奥。在佛罗伦萨,人们嘲笑那些老太婆。你知道嘉泰娜,她从未真正出售过一剂爱情药给那些女孩子。”
“的确,我们从未逼她解决过求爱问题。”对她的注意我非常开心。
芭尔托拉和玛蒂奥听得全神贯注。
“不,不,不是嘉泰娜,当然不是。嘉泰娜已经消失了,她逃走了。”
“嘉泰娜?”我问,这时母亲转过脸,拒绝回答,似乎说了另一个字,打手势让我送弟妹回去睡觉,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嘉泰娜是那些老女巫中最骇人和可笑的,如果她逃跑了,如果她害怕什么东西,那还真是个新闻,因为她认为自己才是应该被敬畏的。
接下来的几天清清白白简简单单,我和我的芭尔托拉玛蒂奥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扰,当我后来回想的时候,我记得那就是事件发生之前的片刻宁静。
一个下午,我登上古老塔顶最高的了望窗,那里有一个守卫,我们叫他托里,他正在睡觉,我从那里眺望我所能看到最远的土地。
“你看不到的,”他说。
“看不到什么?”我追问。
“炉膛里的烟,什么都没了。”他倚着墙打哈欠,沉重的旧皮背心和剑压迫着他。“一切都还不错,”他又打了个哈欠,“所以人们向往都市生活,或是为弗朗西斯柯·斯福扎反抗米兰公爵而战,让他们走吧。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
我转过脸再次去看森林,看进目所能及的山谷,远到薄雾中的蓝色天空。真的,那些小村落似乎被冰封进时间的断层,但一个人怎能确定?这里本不该如此空旷。除此之外,家里所有事务都井井有条。
父亲从这些村子拿走橄榄油、蔬菜、牛奶、黄油和好多这类货物,但他并不需要它们。如果要找个机会让它们消耗掉,这就是了。
然而两夜之后,对我来说显而易见的,饭桌上每个人都永远处于某种紧张状态,大家鸦雀无声,一种焦虑感笼罩了母亲,以至她不再继续那些没完没了的训教。交谈并非不可能,但它改变了。
要不是所有的老人们还在背地里激烈地争论,其他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些事,侍从们兴高采烈地服侍主子,几位乐师在前几天来到这里,用维奥尔和琵琶为我们奏出欢快的乐章。
然而无论如何,母亲没有被说服继续她的古老慢舞。
当意料之外的客人被通报来访,天色无疑已经很晚。没有人离开主厅,除了芭尔托拉和玛蒂奥,他们早早的就被我送去睡觉,在老保姆西蒙内塔的照料下离开。
父亲的护卫队长进入大厅,并拢脚跟对父亲鞠躬,报告:
“主人,似乎有位级别很高的大人来到了宅院,他拒绝在灯光下被接待,所以他说,要求您出去见他。”
餐桌上所有人都很惊讶,母亲因愤怒和不快脸色发白。
没有人曾「要求」过我的父亲。
我们的护卫队长是一位相当出色的老兵,他曾和那些流浪的雇佣兵们亲眼目睹了无数场战役,而此时我却很明显看出他过于紧张,甚至有一点发抖。
父亲站了起来,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有何吩咐,主人?要我把那位先生送走吗?”队长问。
“告诉他非常欢迎他来到我家,作为我的客人,”父亲说,“以我主基督之名,他将得到最好的招待。”
父亲嗓音的沉着影响了全桌的人,特别是对我的母亲,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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