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沿着下面的步行街飞驰而来,歪歪扭扭地朝河边冲去。马车夫蜷缩起身子,拼命地在高椅上保持平衡。我把这个指给她看,并握紧她的手。
当马车从我们身下驶过的时候,我们跳起来,无声地落在它的皮革车顶上。忙碌的马车夫无暇他顾。我把她紧紧抱住,稳住她的身体,直到我们都舒适地坐在车顶上,随时准备往下跳。
和她在一起做这件事,真是让人感到难以名状的兴奋。
我们轰隆隆地驶过桥,穿过大教堂,汇进新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再次听见了她的笑声。我不知道我们俩在那些高楼窗户后面的人眼中是什么样子,或许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顶上的两个衣着光鲜的快乐的人,就像调皮的孩子,把马车当成了木筏。
马车转向了,我们向着圣杰尔曼区迅速驶去。我们面前的人群四散而去,马车咆哮着穿过那臭不可闻的无辜者墓地,驶进一片高耸的廉价住宅区。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了那个存在的影子。但它转瞬即逝,几乎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幻想。我回头望望,看不到一点它的踪迹。
这时,我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加百列将要和我一起讨论有关这个存在的话题。我们将要共同商量一切并且共同面对一切。从她自己的意义上说,这个夜晚是场巨变,正如马格纳斯改变我的那个晚上一样。而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现在周围的环境非常好。我再次拉着她的手,跳下马车,走上街道。
她惊讶地看着手纺车。不过这惊讶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她几乎无法容忍看见妇女衣衫褴褛,只穿着裙子和拖鞋,不戴项链,到处乱跑。
我们走进一条小巷,手挽着手开始奔跑起来。我不时地低头看看她,发现她的眼睛正扫视着我们上方的墙壁,以及那只露出些许灯光的紧闭的窗户上的刻痕。
我知道她看见了什么,我也知道给她心灵以重击的声响是什么。可是,我还是听不见她的心声。这让我有点害怕,因为我担心她是故意在我面前关闭心扉。
这时她停下脚步。我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正在遭受第一波死亡的痉挛。
我让她不用担心,并用简短的语言提醒她我曾给她看过的景象。
“这只是暂时的疼痛,跟你以前所遭受的是九牛一毛而已。几个小时之后它就会消失。如果我们现在去喝一杯的话,也许它还会消退得更快。”
她点点头。这时,与其说她害怕,还不如说她不耐烦更为确切。
我们走进一个小小的广场。在通向一座古宅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年轻人,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他的灰色斗篷的领子高高竖起,遮e挡着他的脸。
她是否足够强壮,能把他抓住呢?她能和我一样强壮吗?现在是时候一睹分晓了。
“如果饥渴感还不能让你抓住他,那你的功力还不深,”我告诉她。
我扫了她一眼,一阵寒意遍布我的全身。
她集中注意力的样子几乎和彻头彻尾的人类无甚区别,如此专注,如此聚精会神。她的眼睛依然笼罩着一层我曾见过的忧伤。她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当她走向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她就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样子,而成为了一个十足的食肉动物——只有野兽才能这样。然而,她还是以一个女人的姿态慢慢地靠近这个人。她让人感觉,她是个没有穿披肩,没有戴帽子,没有戴首饰的优雅的淑女,被困在此地而寻求绅士的帮助。她完全就是让人那样感觉的。
这情景真是可怕。她穿过石头,可是碰也不碰它们一下;她的一切,甚至她的小束头发都朝一个方向拂动,就像风儿也听从她的指挥。她原本都可以迈着她无情的脚步自己穿越围墙。
我退到阴影里。
那个人迅速地转向她,把靴子后跟在石头上轻轻地磨了磨。她踮起脚尖,似乎要跟他耳语。我想,她有一刻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她有些害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她的饥渴感还不是很强烈。可是,即使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时间也不过是一瞬。她咬住了他,他立刻瘫软下来。我心神荡漾,除了在一旁观看,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提醒她关于心脏的事情。我怎么能把这件事忘记呢?我向她冲去,可是她已经把他放开。他靠着墙,脑袋歪向一边,帽子在脚边落下。他死了。
她站着低头看他。我看见鲜血已经在她体内起了作用。它让她身体发热,加深她的肤色,让她的嘴唇更加鲜红。她扫lr我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紫色的光,跟我在她房间里看到的天空的颜色一模一样。我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带着一种奇怪的惊讶低头看着她的猎物,似乎还不能完全接受她所看见的事实。她的头发又打起了卷,我帮她把它们拨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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