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阿曼德(15)

2025-10-09 评论

  又到应该大笑的时候了,可是我病得太虚弱了。
  那希腊人还告诉老人我没有被凌辱打伤过,我被他以极高的价钱转卖了。
  那老人做了个示意他离开的手势,摇着头又说了些什么话。他将双手覆盖在我的身上并温和地哄着我,扶我站了起来。
  走过门廊,他把我带进了一间四壁披罩绯红丝绸的狭室。
  我便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渡过了余下的旅程,除了一个夜晚。
  那个夜晚──究竟是旅程中的哪天我记不清了。醒来后发觉他就睡在我的身侧,不过这老人除了轻拍或安慰我以外,丝毫未曾碰触过我。我走了出去,爬上了楼梯,站在那里对着满天的星辰看了很久。
  我们的船正在一个港口抛锚,城里深蓝色的圆顶建筑和钟塔倾斜在沿港的悬崖边,拱廊街道上精雕细琢的拱门下转动着亮丽的火把。这个文明的海岸的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充满希望,诱惑动人,可我丝毫不存跳船逃离得到自由的奢求。有人在拱道下巡逻。靠近我的拱门下是一个佩戴发亮盔帽的士兵,他的腰间悬挂又大又阔的长剑,站立依靠着发裂腐蛀的圆柱。那圆柱雕刻得如此精美,仿佛一棵支撑回廊的大树,又仿佛被这些船只粗鲁挖掘出的海峡边残宫的遗骸。
  这样难忘长久的瞥视后我再也没有对海岸看上另一眼。我仰望无边的星界,幻想着在那里永存的神话生物。漆黑的夜在星际下继续延伸,繁星似玉,宛如午夜梦回的古老诗曲,那些唯有人类才会唱颂的绝美圣歌。
  我回忆着,恣意地让时光流逝,直到我被抓了回去,被皮鞭狠狠打了一顿又拖下去囚禁起来。我知道当那个老人看见我时这些鞭打便会停止。果然他愤怒地颤抖着,将我拉到他的身旁一起睡了下去。他年老得无法向我询问任何事了。
  我不爱他。显而易见,他认为我所谓的弱智和哑巴下隐藏着相当的价值,因此我才值得被保存着等待售卖。不过每每当我需要他时,他总会轻轻擦拭我的泪水。我尽可能地熟睡,因为每次海浪凶猛时我都会晕船,有时连发热度着更使我感到恶心难受,但我不知真正的有几分热度。那人将我喂养得十分尽心,似乎我是一头被他圈养的小肥牛,即将要被宰杀了卖肉。
  我们到达威尼斯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我对意大利的美丽毫无了解,因为我无奈地被囚禁蒙蔽,和这年老的看守者成天待在污垢的地窖里,当他带我进城后我很快证实了自己原先的猜测完全正确。
  在一间暗室里,他和另一个人激烈地争吵开了。什么也无法使我开口。没有任何事物能证明我理解身边发生的一切。然而我事实上完全明白那金钱的买卖,老人交售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尝试着教我新的东西,一瞬间身旁遍绕了抚慰的异国语言。男孩子坐到我身边来,试图以柔和的拥吻来诱哄我。他们轻轻捏挤我胸上的蓓蕾并试着触摸我最隐蔽的部位,那个我被教导过连看都不应该的地方,罪恶的起源。
  好几次我都决定祈祷,只是我发现自己记不得那些祷词了,连脑海中依稀的印象都朦胧得难以辨认。自小为我引导指路的圣光仿佛已消逝不见,每一次当我在思绪中飘泊的时候,总有人猛地打断我或是用力撕扯我的头发。
  打骂我以后他们通常会带来膏药,并十分细致地对待每一寸擦伤的皮肤。一次,当有人在我脸边重重一掴后另一个人急喊着抓住了他举在空中的手,以防他的第二记责打再度落下。
  我拒绝进食和饮水。他们无法使我吃下丁点的东西。我吃不下,而并非自己选择挨饿。我只是使尽一切气力也无法让自己存活而已。我明白自己要回家了,回到故乡。我即将平静地死去并回到故乡。而这过渡的旅途必将痛苦难耐得尤其可怕。如果我能独处的话我一定会哭出声来,可是我永远没有独处的机会,我必须在人群的面前死去。多久没有见到真正的日光了?即使油灯亦似乎刺眼,只因我在持续不断的漆暗中陷入得太久太久了。可我的面前总有人在看着。
  灯光渐渐地变亮了。他们环绕着我坐成一圈,一张张污浊的小脸面对着我,一双双敏捷如爪的手将我的头发擦拭到脸后或是竭力摇晃着我的肩膀。我将脸转向了墙壁。
  一个声音伴随着我即将终结的生命,这是屋外滴水的声响,靠着墙我可以清晰地听见它。我能够听见有船只开过,我可以感觉房屋在水中摇摆,仿佛我们不是待在它的旁侧而是身在其中似的,这是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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