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我低声说,“我想现在不正在下着春雨么?”我微笑着。
“是啊,我太喜欢沐浴其中的感觉了,是的,”他几乎是快乐的微笑着,“只要你愿意,就到我那里去吧。如果今晚不去,那么就明晚……”
“呕,我今天晚上就过去,”我说。我并不想冒犯他,即使只是最低限度的冒犯,但是BENJI和SYBELLE应该已经看够了那有着丝绒般柔美声音的苍白面孔了。他们该离开那里了。
我近乎大胆地望着他,在片刻间,我克服了已成为我们在这现代世界里命中咒诅的羞涩,享受着凝望他的感觉。在那古代的威尼斯,他曾像当时的人们那样身着盛装华服,上面总是刺绣着醒目而辉煌的图案,他佩带着时髦的玻璃镜,使用古老的优雅语句。当他在柔和的黯紫色暮霭中施施然穿过圣马可广场的时候,会引得所有路人回头瞩目。红色已成为他引为自豪的勋章——红色天鹅绒的光滑披风,精心刺绣的紧身外套,内中着一件金色丝绸的束腰上衣,在那个年代非常流行。
他曾经留着一头和壁画中年轻的Lorenzode’Medici一样的发型。
“主人,我爱您。但我必须孤身一人。”我说,“您现在不再需要我了,是不是,先生。您怎么会需要我呢,您从来未曾真正需要过我。”我马上就对我的这番言词感到后悔,这些话本身,而不是我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放肆无礼。我们的心灵因为直接联系的血缘而无法互通,我担心他会误解了我的意思。
“漂亮的孩子,我要你。”他宽恕地说道,“但是我能够等待,似乎就在不久以前,当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同样的话。那么,就让我再说一遍。”
我不能够向他坦白说,现在正是我需要凡人陪伴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整夜与那圣人般的小本杰倾谈,或聆听我心爱的瑟贝尔一遍遍地弹奏着她的奏鸣曲。多作解释显得太不中肯。沉重阴郁而不可抗拒的悲伤再次席卷了我,就像我在那个废弃空旷的小修道院里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如今莱斯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不能抑或不愿移动与言谈。
“我的陪伴也不能怎样,主人。”我说,“当然,您可以给我一些能够找到您的方法。那么,当这段时期过去后……”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我恐惧你。”他突然带着极大的温情,低声说道。
“比从前更甚吗,先生?”我问道。
他沉思片刻,说道:“是的,你爱着两个凡人孩子。他们就像是你的月亮和星辰。和我在一起呆哪怕一小会儿吧。告诉我你对我们的莱斯特以及发生的一切是怎么想的。或者,如果我保持沉默,不给你任何压力,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你对最近所见的一切有什么看法。”
“您是如此微妙地提及这件事,先生。我钦佩您。您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相信莱斯特所说的,关于他曾游历过地狱与天堂;您的意思是,当我看到他带回来的维罗尼卡之纱残迹的时候,我究竟从中发现了什么。”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而我其实是更希望你能到我这里来,好好休息。”
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令我惊奇的是,尽管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的皮肤还是几乎和他一样的洁白。
“在我到来之前,您得对我的孩子们耐心一点,可以吗?”我问道,“他们觉得他们到这里来,和我在一起,无所顾忌地和一群所谓‘不死之物’同流合污,实在是邪恶之极。”
“不死之物。”他带着责备的微笑说道,“竟敢在我的面前使用这样的字眼。你知道我恨这个。”
他在我面颊上飞快地亲吻了一下,我吃了一惊,然后才意识到,他已离去。
“老把戏!”我大声说道,想着他是不是仍然近在咫尺,足以听见我说话的声音;抑或他的耳朵已经对我狠狠关闭,正如我亦将外面的世界关闭在自己的听觉之外。
我四下环顾,渴望着宁静,突然梦想着一片凉荫,不是以文字的形式,而是图像,就像我从前的心智所做的那样。我想要躺在花园里的花床上,在那些蓬勃生长的花朵之中;我想要把我的脸紧紧贴在土地上,温柔地对自己歌唱。
春天就在门外,那种温暖感觉,那盘旋徘徊的蒙蒙薄雾多半是雨。我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我渴望着远方沼泽密布的丛林,但我也同样渴望着本杰和瑟贝尔。还有离去,以及坚持下去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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