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开始流汗的时候想起我,阿玛迪欧,”他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当你也意识到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想起我吧。”“杀了他!”利卡度低声说道,“这伤口足以让他挣扎两天才活活死去。”“你也活不了两天了,”倒在地上的哈洛克爵士气喘吁吁地说,“因为我的武器上是喂毒的。你的眼睛有感觉了吗?你的眼睛,此刻一定在燃烧,对不对,阿玛迪欧?毒药流进你的血液,首先就袭入你的双眼,感到头晕目眩了吗?”“你这畜生!”利卡度说着,手中长剑刺入了哈洛克爵士的束腰上衣,一次,两次,他直刺了三次。哈洛克爵士的面孔痛苦地扭曲着,双睫急速地颤抖,最后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死了。“毒药?”我低声说。“刀锋上涂了毒药?”我本能地抚摸着手臂上被他砍出来的伤口。其实我脸上的伤痕更深。“别碰他的剑和匕首,上面有毒!”“他死了,来吧,我给你清洗伤口,”利卡度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他把我拖出大厅。“我们拿他怎么办呢,利卡度!我们该怎么办!主人不在,只有我们,房子里面还有三个死人,也许一会儿又添一个。”我说着,听到脚步声从房间两端传来。小男孩们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我看到一位教师跟随着他们,显然刚才一直不让他们出来。我对此有些不快。但他们毕竟只是小孩子,而那个教师又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年长些的男孩们肯定都是按照习惯出门去了,或者只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这么想罢了。
“来吧,我们得把他们安放到体面的地方去。”我说,“别碰那些武器。”我向小一些的男孩门示意着,“我们来把他放到最好的那间卧室里面去,跟我来,还有那两个男孩的尸体。”孩子们勉强地遵从了,有几个已经开始哭泣。“你也来帮帮忙!”我对教师说,“当心看管那些有毒的武器。”他听了,惊惶地瞪着我。“对,就是那个,它上面有毒。”“阿玛迪欧,你浑身是血!”他惊慌失措,颤抖地叫道,“是什么有毒的武器啊?!仁慈的上帝啊,救救我们吧!”“啊,住手!”我说。但是我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于是利卡度留下来负责处理尸体,我则冲进主人的卧室包扎伤口。我匆忙地把整壶水都倒进脸盆,攫过一张纸巾,擦拭着直流到颈项和衣服里面的鲜血。真是又脏又粘,我咒骂着。我头脑晕眩,几乎跌倒,只得勉强扶住桌子,告诫自己不要上哈洛克爵士的当。利卡度是对的,哈洛克爵士一定是编造了一个剑上有毒的谎言!哼,什么剑锋上的毒药!
我一边对自己胡言乱语,一边却低头看向右手背上他的剑锋划出来的伤口。我的手肿胀了起来,仿佛被毒虫叮咬过一般。
我触摸着我的手臂和脸,伤口都肿了,在创口之后浮现巨大的印痕。继之而来的是晕眩的感觉。汗水从我额上涔涔而下,低落在脸盆里,盆中的水全被我的鲜血染红,艳丽如酒。
“啊,上帝,这魔鬼竟然这样对我,”我说。我转过身来,感觉整间屋子开始倾斜,飘浮。我全身摇摇欲坠。
有人扶住了我。我甚至不知道那是谁。我竭力试图呼唤利卡度的名字,但舌头好像纠粘在口中。声音与色彩模糊做一团,灼热而颤栗。继之主人床上的刺绣华盖却异样清晰地跃入我的眼帘,它就悬挂在我头顶。利卡度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
他绝望而急切地对我说着什么,但我根本听不清楚。他好像在说着……某种外国的语言,它很美,韵律铿锵,语音柔和。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好热。”我说。“我快要燃烧起来了。太热了,我受不了了。我要水。带我到主人的浴室里去。”他好像很本就没听到我在说些什么。只是一遍遍地不断求恳着。我感觉着他炽热的手覆盖在我头上,令我几欲燃烧。我请求他不要再碰我了,但他听不到我的话语。同样我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来。我想说话,但舌头沉重肿胀。这一定是因为中毒的关系。我想放声哭泣,却根本无法出声。我阖上双眼。感觉自己在仁慈的力量下渐渐飞升。我看到一片广袤而波光粼粼的海洋,波涛拍打着海中的岛屿,在正午的阳光下迂曲而美丽。我在这片海洋上漂流,不知道自己是枕着一叶木板抑或干脆身下空无一物。不管怎样,我可以感受到那水浪,直接感受到那温柔起伏的波涛,巨大,缓慢,轻盈,携着我忽忽悠悠,载浮载沉。在远方的海岸,一座宏伟的城市在熠熠闪光。我一开始以为是多塞罗,或者根本就是威尼斯。我向那片陆地漂去,渐渐才发现它比威尼斯大很多,有着高耸巍峨的宝塔,光彩夺目,宛如纯用炫彩琉璃砌成。啊,真是太美好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安妮·赖斯